能不能写一个追妻火葬场的HE甜文?
（已完结）
玩剧本杀时，男友遇见了他的初恋。
任凭他平时有多理性缜密，也在那场推理剧本杀里步步出错。
他的心不在焉，显而易见。
PS:非he
1
是我要去玩剧本杀的，方淮推辞了两次后，终于在第三次答应了。
我们只有两个人，所以选择拼桌。
结束后，我看见方淮仍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到他刚刚一直推理错误，笑着打趣他道:
「是不是和我们拼桌那女孩太漂亮了，搅得你心神不宁?」
那女孩的确是漂亮得有些扎眼，以至于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听我这么一说，方淮抬手揉揉我的发顶，轻笑，「嗯?你说谁？比你还好看吗？」
我知道他在逗我，于是捏着拳头锤了他一下，他装作受伤的样子轻呼了一声，而后揽着我去吃饭。
几天后，我在一门公共课上看见了那个女生。
她主动过来打招呼，说记得我，那天一起玩剧本杀的。
那场剧本杀，她表现出的逻辑推理能力让我有些惊艳，所以我对她也挺有好感的，于是就和她认识了一下。
她叫韩颖，还是方淮的直系学妹。
晚上，我兴冲冲将这件事告诉了方淮，顺便吐槽，这么漂亮的直系学妹，他都不认识。
他不在意，笑着换了另外一个话题，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晨跑。
「你嫌我胖吗?」我不可思议。
忽然，我脑海里闪过韩颖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顿时有些沮丧。
方淮搂在我腰间的手轻轻掐了掐，惹得我一颤，他轻笑，「这手感刚刚好，我让你晨跑是希望你身体好一些，不要再一到换季就感冒。」
一提到这个，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就答应了他早上一起晨跑。
第二天一大早，我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脑袋不清醒地去了操场。
晨光里，我一眼看见跑道上穿着运动服，戴着耳机的方淮。
还有跟在他身后大约三十米距离的韩颖。
我霎时清醒，呆愣片刻，方淮已经跑到我身边，将耳机挂在我的耳朵上。
他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汗水顺着下颌往下滑，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然后听见他笑出声。
「佟言，小色鬼。」
说完他就往前跑，我气得一直追在他身后，但总是差那么几米的距离。
他不紧不慢地跑在我前面，我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
像极了我当初追他时的样子。
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拍，我回头看了眼，是韩颖。
对了，我刚刚就是因为看见她才发愣的，后来因为方淮的举动打乱我的思绪，让我忘记了。
我停下脚步，没有叫方淮，打算让他自己发现我没有跟着了。
韩颖说她每天都来跑步，以前怎么没见过我。
我有些尴尬地说今天是第一次来跑。
很快，方淮发现我不见了，目光转了一圈落在我这边，我开心地朝他招手，一边对身旁的韩颖说:
「那是我男朋友，叫方淮。」顿了顿，我又补充了一句，「他每天都会来跑步。」
半晌，她轻轻念叨了一声，「方淮。」
那像是第一次念，又像是念了无数次的语调，让我心脏一阵紧缩。
2
公共课的小组作业，韩颖说想和我一组，我没意见，反正整个班级我也就只认识她一个人。
因为作业的原因，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慢慢变多，有好几次我都撇下了方淮，和她一起去吃饭。
方淮对此表示极度不满，他捏着我的脸颊抱怨，「佟言，你是忘记自己还有个男朋友了吗？」
我当然没有，不过他这模样我极为受用，显得很在乎我，还有些吃醋，虽然韩颖是个女生。
几次之后，我也不想丢下方淮了，于是带上韩颖和方淮一起去吃饭了。
上次在操场，我没来得及介绍他们认识，韩颖在方淮跑到我这边前就先离开了。
走进食堂，方淮已经买好两份饭在那等着了。
我拉着韩颖走过去，方淮皱眉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我只买了两份饭。」
言下之意就是韩颖多余了呗，我将面前的饭推给韩颖，「你吃我的，我去再买一份。」
方淮忽然站起身，朝我道:「你别动，吃我的，我去买。」
等他离开后，韩颖小声开口，「我会不会打扰你们了。」
「不会，方淮对陌生人都这样冷冷淡淡的，以后熟悉就好了，想当初我追他时，可费老大劲儿了。」
扒了口饭，我又说了句，「对了，他还是你直系学长呢。」
我原本以为她会对后面一句更感兴趣，但她却问了句:「你追了他很久吗？」
很久吗？大概有半年吧。
我比方淮小一届，认识他是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他一出现就瞬间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时他一人独坐在角落，不参与热闹之中，我问朋友他怎么了，他说方淮不喜欢热闹。
后来，在朋友的帮助下，我加上了方淮的微信，开启了追人之路。
确认关系是在去年的初雪那天，我捧着买来的烤地瓜送去他的宿舍楼，等了许久才等到晚归的他。
瞧见他，我欣喜地从怀里掏出依旧热乎乎的烤地瓜递过去，他让室友先回去，拉着我的手走到旁边。
「佟言，不冷吗？」他没接我的烤地瓜，只低眉问了我这么一句。
我转了转眼珠，猜测他问这话的含义，犹豫着点了下头。
随即，他将棉袄的拉链打开，微微张开胳膊，「我怀里暖和，要不要抱抱？」
「佟言?」韩颖的声音打断我的回忆。
我回过神看了她一眼，笑着道，「还好。」
潜意识里不想让她再追问，我岔开话题，「那天玩剧本杀和你一起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吧？」
韩颖沉默了会儿说，「我和他分手了。」
恰在这时，方淮排队买饭回来了，听见韩颖的话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还多买了个鸡腿给我。
我讪讪接过，有些懊恼自己提到不该提的。
韩颖笑笑，眼神从方淮身上划过，最终落在我脸上，「没事，是我自己忘不了初恋，去见初恋被他知道了，吵了一架就分了。」
3
跑步的事儿，我坚持了三天，就放弃了。
但我还是每天早起去操场转悠转悠，就当是锻炼了，然后再和方淮一起去吃早餐。
韩颖有时候也会一起，但更多的时候是拒绝。
比如今天早上，我牵着方淮的手叫韩颖去吃饭时，她说有事就不和我们一起了。
食堂里，我叼着煎饺，将吸管戳进豆浆。
「方淮，要是我背着你去见初恋，你会生气吗？」
我是随口一问，他也知道我的初恋就是他。
只是没想到他喝粥的手一顿，似是有些克制道，「去见吧，允许你每天晚上去见他一面。」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轻哼一声夹走他碗里的大鸡腿。
过了会，我笑眯眯问他，「方淮，你会背着我去见初恋吗？」
我听朋友说过，方淮在我之前，谈过一次恋爱，分手原因不详。
他没出声，直到我室友突然给我打了个视频电话让我带早餐，我就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跑去买早餐了。
周五的公共课上，我发现韩颖生病了。
她脸色苍白坐在我旁边，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模样，我想和老师说却被她制止了，她说她能坚持。
结果下课后人刚走完，她就趴在桌子上晕了过去，我看着空空如也的教室，无奈给方淮打了个电话。
方淮将人抱到医务室就去上课了，我倒了杯热水进来才发现韩颖已经醒了。
见到我，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男朋友真好。」
我因为她的话微微愣住，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后来她没接我的水，捂着脸小声抽噎，「我好想他。」
这个他……是谁?
前任?
还是前前任?
我不敢猜测。
最后，在医生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下，我搀扶着韩颖准备送她回宿舍。
路上，韩颖说想去河边，我不放心，只好陪她去。
她抱着我哭，一边哭一边说着好想他。
我慌乱地拍着她的背，「想他……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韩颖摇头，「他不会想见我的。」
我陪着韩颖坐在河边的椅子上，她靠在我的肩头，虚弱地开口。
「佟言，我可以和你说说我的初恋吗？」
心脏微滞，我恍然明白，她一直说想念的人，不是那天一起玩剧本杀的男生，而是她的……初恋。
我还没来得及说声「好」，方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问我有没有回宿舍，闭口不提刚刚韩颖晕倒被他送进医务室的事。
我也没在意，就说晚点再回宿舍。
挂掉电话后，韩颖没说她初恋的事儿，而是笑着调侃了我一句，「你男朋友很关心你。」
我笑笑没出声。
将她送回宿舍，临走前我对她道:「如果真的还爱他的话，就给他打个电话说清楚吧，万一他也还没放下你呢？」
她弯了弯唇角，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
「好。」
4
我不知道韩颖有没有和她初恋说清楚，但她最近的情绪挺好的，聊天的时候还跟我说到她第一次玩剧本杀就是她初恋带她去的。
后来韩颖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玩剧本杀。
我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我本就比较喜欢玩，但方淮不太喜欢人多的活动，现在有韩颖在，我就不打算叫他了。
「叫上你男朋友一起吧。」韩颖提醒我。
「不用了，反正他也不喜欢玩。」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当我和方淮提起要和韩颖去玩剧本杀时，他说他也一起去。
我有些错愕，问了句:「你不是不喜欢玩吗？」
他摸摸我的脑袋，笑道:「多玩几次兴许就喜欢了。」
「……」
周末那天下午，我们去了当初玩的那家，一起的还有韩颖的室友小西。
人数不够，又是拼桌。
这一次，我们玩了个最近网上比较火热的情感本。
几个女生哭的稀里哗啦，其中一个男生也红了眼。
倒是方淮，没事人似的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再哭眼睛要肿了。」
好一会儿，我情绪才平稳，转头看见韩颖低着头沉默不语，心想她肯定又是想到她初恋了。
轻轻叹息一声，我准备过去安慰一下却被方淮拉住。
他擦擦我眼角的泪，「你安慰不了她，让她自己静静。」
「……为什么？」
「你现在情绪也不稳定，极容易被带进她的情绪，到时候只会更糟糕。」
我觉得有道理。
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吃饭，韩颖一直很低落，不怎么说话。
小西喝了几口酒后说有些晕，想吐，让我扶她去洗手间，我想也没想就慌忙扶她出去了。
可到了洗手间她又没吐，就不停地用水漱口。
现在包厢里只剩下方淮和韩颖，莫名的，我有些难受，想快点回去，但小西总说再等等。
后来，我见她一直拖着，就先回去了。
推开门的一刹那，我看见韩颖和方淮的手握在一起，脑子里空白了一瞬，下意识问出口:
「你们在干什么？」
方淮是背对着我的，听见我的声音，他立即甩开了韩颖的手，背脊有些僵硬。
「佟言你别误会，刚刚我差点摔倒，是……方淮扶住了我。」韩颖笑着向我解释。
我走近，望向紧紧抿着唇的方淮。
许久，他才「嗯」了一声。
回学校时，我们分开坐车，我和方淮一起，韩颖和她室友小西一起。
车上，方淮沉默不语，我脑子里不断浮现刚刚看见的画面，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快到学校时，方淮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消息声。
见他没看，我以为他没听见，于是提醒了一下他。
「不用看也知道是我室友让我带夜宵。」
我看着他的笑不达眼底，手心有些发凉，一点也不相信那条微信是他室友发来的。
下车后，他将我送到宿舍楼下，吻了吻我的额头，轻声道:「快上去吧。」
转身走了几步后我又回头，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我问他，「方淮，在和我去玩剧本杀之前，你玩过吗？」
5
方淮说他玩过的，后来觉得没意思，就不怎么去玩了……
韩颖叫我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出神很久了。
「把这些图插入到文档中就可以收尾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我微信发了几张图片。
点开对话框，我发现她换头像了，仔细辨认，好像是一道纹身:HY
她名字的缩写。
许是见我盯着看了很久，她轻笑着说，「这是我初恋纹在身上的。」
我想问，这是纹在哪里的，但话卡在嘴边怎么也问不出口。
印象中，方淮的胳膊上有过纹身，但我和他在一起时，他已经洗去了。
手指紧紧握着鼠标，我没说话，自顾将图片放进去。
此时的奶茶店里人很少，韩颖起身离开了会儿，再回来时递给了我一杯奶茶。
「佟言，我觉得你说的对，我还是放不下他，所以我决定要和他说清楚，可是……」
「佟言，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啪」的一声合上电脑，我看了眼她放在我手边的奶茶，没拿。
她的眼睛红红的，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我咬了咬唇，说了句:「抱歉，我也不知道。」
她的感情，我不想知道，也不想掺和。
话音刚落，她的眼泪立即就掉了下来，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佟言，我后悔了，我不应该和他提分手的，我以为……我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会来哄我的。」
我说不清什么感受，有些心慌意乱，看着泪流满面的她，一句安慰都说不出口，她和方淮相握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最终，我抽了张纸巾给她，「别哭了。」
晚上我拉着方淮去逛街，遇见了一场求婚，有很多人围观，我搂着他的胳膊也在一旁观望。
「方淮，快点学习学习，以后求婚就按这个来。」我抬头瞅了他一眼。
耳边传来他的轻笑，「走啦。」
他搂着我的腰将我拉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很快被其他的事儿吸引了注意力。
路过一家纹身店时，韩颖的微信头像出现在脑海，我脚步顿住。
「怎么了？」方淮问我。
手指握拳再松开，我笑着指向那家店，「方淮，我想将你的名字纹在身上。」
他眉峰微蹙，捏捏我的脸颊，「我不允许，纹身很疼，我舍不得。」
我朝他撒娇，「我就是想纹，我爱你呀，所以要把你的名字纹在身上。」
「佟言小朋友，你多大了？」他轻笑着问我。
我知道他在说我幼稚，可我就想纹，仿佛想要证明什么。
最终，方淮还是将差一步就进去的我给抱走了，他身高腿长，很快就走远了。
我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见他迟迟不把我放下，默默问了一句，「我重吗？」
「再重我也抱得动。」说完还掂了掂。
他没有正面回答，也就是变相承认了我重。
我顿时不开心了，趴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他闷哼了一声，身体有些僵住，停下脚步后低头看我:
「佟言，附近有家宾馆。」
6
我从浴室出来时方淮正靠在床边发消息，连我走到他身边都没发现。
「和谁聊天呢？这么专注。」我坐在他身旁擦头发。
见状，他放下手机拿过毛巾帮我擦，解释道，「没什么，老师让参加一个比赛项目。」
我不感兴趣，便没再追问，随手拿起手机准备玩会小游戏。
韩颖的消息却适时跳了出来。
「佟言，我们学院有个比赛，我和方淮一组的。」
是刚刚方淮说的那个比赛项目?
我不知道她发这条消息的目的是什么，没回她，顺便让方淮去洗澡。
趴在床上玩了半个小时的开心消消乐，依然卡在那一关。
方淮抽走我手机时，我又一次失败了，泄气般地将脸埋进被子。
过了一会儿，方淮将我捞起来，将手机还我，我一看，好家伙，玩过去了。
不过我也没了兴致，虽说我无视了韩颖的那条消息，但那确实成为一根扎在我心里的刺，让我心神难定。
目光从他胳膊上那道被洗去的纹身移开，我裹着被子滚到一边，对上他的视线。
「方淮，洗纹身疼吗？」
他唇边的笑意陡然僵住，说了句「还好。」
我沉默了会儿用胳膊撑起脑袋，另一只手轻轻摸上那块痕迹，很明显感觉到他小臂处的僵硬。
「是纹的时候更疼?还是洗的时候更疼?」
「都疼。」他伸手揽过我，「怎么突然对纹身这么感兴趣?」
我盯着他的眼睛，见他说的认真，笑了笑说:「今天你不让我纹你的名字，要是分手后，我和别人在一起了，纹的可就是别人的名字了。」
他蹙眉不悦，「刚刚不还说求婚，怎么现在又提分手?」
「谁知道呢？毕竟世事无常。」
说完我就裹着被子装死，他叹息一声躺在床的另一边不越距半分。
当天晚上，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我久久不能入睡，细细回想了一遍自认识他以来发生的所有事。
虽说方淮现在对我很好，也很宠，可实际上我也不敢太过分，一些小吵小闹都在我能掌控的范围内，一旦超过了限度，我也不能保证这段关系是否还能继续。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我翻过身瞧着他英俊的侧脸，悄悄伸手描摹他的眉眼。
方淮……
我第一次见他，并不是在那场生日聚会上，而是在更早的时候，喜欢上他，也是在更早的时候。
那年我养母出车祸进医院，急需输血，可医院血库正好不足，我的又匹配不上，正当我慌张无措时，方淮出现了。
离开前，方淮对我说:「别哭了，会好起来的。」
或许他早就不记得我了，可我却记了他很久很久，直到在那场生日聚会上再次看见他。
凭着一腔孤勇努力走到他身边后，现在，我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闪过一丝亮光。
我心下一紧，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去看。
7
伸出去的手指在碰到手机的一刹那，我放弃了。
今天晚上，我只想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我醒来时方淮已经将早餐买来了，用我的发尾挠我的脸颊，痒痒的。
见我不愿起床直接将我抱进了卫生间，「小朋友，要我帮你洗脸吗？」
我羞恼地推开他。
吃过早餐后我们就回学校了。
因为比赛的原因，方淮和韩颖进了同一个实验室。
此后，不再是方淮每次来找我时会见到韩颖，而是我每次去找方淮时都会见到韩颖。
那天我和方淮正吃着饭，韩颖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她让我转告方淮，他们的实验出了问题，希望他能快点回去。
我一字不落地转达，方淮低头沉默了一瞬，轻笑道:「没关系，我们先吃饭。」
他没回去，我应该开心的，可那顿饭，我食之无味。
那个比赛项目，我知道方淮是很重视的，可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我感到难过。
他很在乎，但却因为我，可以表现地没那么在乎。
韩颖亦是，知道方淮很重视，却将这个电话打给了我。
吃完饭后，方淮问我最近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忙着比赛的事忽视我了，所以我总是恹恹的。
我一向能装，瞬间露个笑容给他，只说是被即将到来的期末烦恼的。
最后一节公共课结束后，韩颖说她周六过生日，希望我能一起去吃个饭。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她抱着书又补充了句:「方淮说他会去的，佟言，你也会去的对不对？」
她弯着唇角，可我分辨不出那笑里有几分真诚，最后只无奈点了点头。
到了周六那天，我左挑右挑最终选了件浅绿色的连衣裙，这是我和方淮去逛街时，他帮我选的，买回来后室友一致夸上天，由此我也格外喜欢这件。
可到了聚餐点后，我发现，韩颖穿的，是和我一模一样的裙子。
看见我，她先是一愣，而后眼里染上浅笑，说了句:「佟言，咱们好有缘。」
她的室友小西适时走过来笑道:「哇，你们俩审美真是出奇地一致啊……」
明明是有些热的天气，可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和她审美一致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方淮。
期间，方淮握着我的手指捏了捏悄声问我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什么也没说，可我好像也装不出笑了。
来参加聚会的人除了我和方淮以及韩颖的室友，还有他们实验室的其他几个朋友。
我本来是喜欢热闹的，可也只愿默默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嬉闹，方淮也一直陪在我身边。
后来，包厢内忽然闯进来一个男生。
是韩颖的前男友。
不知两人之前发生了什么矛盾，她慌慌张张地想要将那个男生拉出去说话。
可那个男生偏不愿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央求韩颖复合。
韩颖也不愿意，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那个男生离开后，韩颖一直闷头喝酒不再说话，我看着她脆弱无助的模样，竟没有半点想要去安慰的心思。
8
不出所料的，韩颖喝醉了，喝醉了的她和平时优雅大方的她判若两人。
她窝在沙发角落小声抽噎，谁都不愿意理。
时间有些晚了，许是心情不好加上大姨妈快要来了，我有点累，便拉着方淮想回去了。
可就在我们刚站起身，原本缩在角落的韩颖像是受惊一般看过来，然后用那双浸着水的眸子看过来。
那一瞬，我甚至察觉到了方淮下意识的紧张。
下一秒，韩颖朝方淮伸出手，「方淮，你抱我好不好？」
后来，方淮说了声抱歉就牵着我开门出去了，但令我们都没想到的是，就在我们刚踏出包厢，韩颖忽然从后面冲过来抱住了方淮的腰。
握着的手骤然被松开，看见这样的场景我居然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一时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
方淮脸色不佳地将韩颖扯开，韩颖却一边哭一边死死抱着他，「不要推开我，方淮……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应该提分手的……」
我走过去想要将有着明显醉意的韩颖拉开，却不想被她一把甩开，低着头哭。
「韩颖，方淮是我男朋友……」我有些无奈。
「你男朋友？佟言，你懂什么?你知道我们经历了多少事吗？你知道他曾经有多喜欢我吗？你知道我提分手的时候他是怎么苦苦哀求我的吗？佟言……」
「够了！！」方淮突然出声呵止，一把将她扯开推到她室友那边，走过来牵住我的手一言不发地离开。
我全身都有些麻木，还觉得有一丝难堪，在大庭广众下，听着男友的初恋说着他们之间的过往。
不知走了多久，方淮停下来转身看向我，他问:「佟言，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我扯出一个笑，「嗯，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多心是不是?」
「佟言……」
「好了，我不怪你，不用再提了。」
我真的很累很累，不想再思考这些事。
第二天，我大姨妈提前来了，疼得下不了床，就在我看着方淮的一连串消息发呆时，韩颖来了。
她是来道歉的，顺便继续诉说她和方淮的往事。
方淮和他是高中同学，两人约好考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结果高考那天，韩颖突发性阑尾炎。
韩颖复读了一年，还是考来了这里。
两人谈了一年就因为矛盾分开。
韩颖的声音逐渐变得低哑，「佟言，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但你应该能感觉到，方淮他……不爱你。」
我躺在上铺，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许久，平静地开口说了句，「哦，桌上有餐巾纸，出门麻烦把门关上。」
她似是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了她，「韩颖，无论如何，方淮现在都是我的男朋友。」
说完，我就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
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翻了个身，眼泪顺着眼角滚落到枕头上。
我一时竟不知怪谁，是怪自己喜欢上方淮?还是方淮答应了我的表白?亦或是亲自将韩颖带到方淮面前……
9
电话铃响了一遍又一遍，我按下接听键。
方淮有些着急的声音传来，「佟言你怎么了？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
我咬了咬唇，轻轻呼出一口气，试图平稳情绪，「没怎么，刚刚你的初恋来劝我放弃你，耽搁了些时间。」
那边忽然安静下来，连呼吸都像是放轻了。
良久，我才听见他微微紧张的声音，「佟言……」
耳边的手机只传出他轻微的呼吸声，眼角的泪怎么擦也擦不完，我安静地等着。
许久，我听见他低哑的声音，「佟言，不分手好不好？」
我把电话挂了。
我怎么会察觉不到，方淮其实根本就不爱我呢？他藏于心底的终究是另有其人。
胳膊上被洗去的纹身，脖子上挂着的素戒，手机里没有备注的号码，以及一次次的情绪变动，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服自己，或者是欺骗自己，方淮已经忘记她了。
之后的几天，我没有再回过方淮的信息，也没有再接过他的电话。
偶尔在路上遇到，我也会径直往前走，我知道，他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只是还没想好，这段关系是该结束还是该继续。
韩颖没再来找过我，只有方淮每天傍晚必出现在我宿舍楼下，即使我从来不见他，他也还是回来，等到天黑时就会离开。
那是他仅有的空闲时间。
他不知道，他在楼下站了多久，我就在楼上阳台待了多久。
我不知道应该放弃，还是应该再试一次。
直到那天，我抱着书回宿舍，远远看见他抱着一束向日葵站在宿舍楼下。
我想起，明天是他比赛的日子。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拉住我的手腕，将花递到我怀里。
多日不见，原来憔悴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他扯了扯唇角，有些小心翼翼:「佟言，我们还没有分手对不对？」
眼眶瞬间发酸，我抱着花低着脑袋，沉默不语。
他抬手摸了摸向日葵的花瓣，「我记得你说过喜欢向日葵，我也很喜欢，它和你一样，就像小太阳。」
「佟言，等我比完赛，我就把一切和你解释清楚好不好？你等等我，好不好？」他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乞求。
如果这是一场赌注的话，我愿意再赌一次，赌上我对他的所有信任和喜欢。
第二天，我买来一个新的花瓶，将向日葵放了进去。
傍晚的时候，刷到韩颖的朋友圈，他们赢了。
仔细想了想，我还是给方淮发了条祝贺的微信，他秒回。
方淮说他们正在聚餐庆祝，晚一点会打电话给我见面。
当时我在街上瞎逛，想着要不要买个礼物送他，我已经想好了，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在乎他们的过去，我只在乎现在。
我喜欢了他那么久啊，如果就这么放弃，我也会不甘心的，和方淮在一起后，我还对我养母说找到当初输血的那个人了。
得知我和方淮在一起，我的养母也很高兴，甚至已经迫不及待让我把方淮带回去了。
我是真的已经想好要给我们一个机会的，可惜……方淮没给我机会。
10
我是在刚进校门时看见他们的。
方淮，韩颖。
随着天色暗下去，路灯早已亮了起来，远远看去，我只能看见两人似是在争吵，却听不太清在说什么。
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也没有叫他，我一步一步靠近他们，最终站在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方淮那么步步紧逼。
他死死握着韩颖的手腕，声音低哑，「我有什么地方不如他?为什么要分手?你说啊！！！」
韩颖应该是被扯疼了，一边想挣扎开，一边带着哭腔道:「方淮，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他不好，他哪里都没有你好，你先松……」
「呵，当初你也是说让我松开，然后呢？你转身就走了。」
「对不起对不起，方淮，对不起……」
脸上好像有点凉凉的，我摸抬手摸了摸，是湿的。
我能闻到很重的酒味，他大概喝了不少酒，以往他喝过酒后，都是沉默不语，这我倒是第一次见他酒后发怒。
「方淮。」我轻轻叫了他一声。
几乎是在我落音的瞬间，握着韩颖手腕的那只手立即松开了。
他的背影僵了僵，而后转身看向我，无意识叫了我一声，想向我走来，但刚走一步就差点摔倒，好在韩颖及时扶住他。
看来，真的醉的不轻呢。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认真开口，「方淮，我不想听你解释了。」
再多的言语解释都是苍白的，永远比不过他此时此刻眼里的不甘心与痛楚。
所以，到此为止吧，这场赌注，我还是输了。
我平静地往宿舍楼走，胳膊却猛的被拉住，我被迫停下脚步。
他似乎想解释，但在我看见我转过来的脸时停顿了一下，抬手擦了擦我满脸的泪，然后将我抱在怀里。
呼吸间是浓重的酒香，我安静地待在他怀里，没有挣扎，耳边传来韩颖的声音。
她叫了一声，「方淮。」
方淮没有理他，只固执地抱着我，喃喃道:「你答应我会听我说清楚的，佟言，你答应我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我慢慢推开他，摇头，「是我的错，我食言了，我现在不想听了，方淮……分手吧。」
「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佟言，我们不分手……」他慌乱地将我重新抱住，有些语无伦次。
我推不开他，强忍的情绪有些压抑不住了，便使劲挣扎。
他依旧紧紧抱着我，最后，我只能哭着开口，「你弄疼我了！！」
瞬间，他松开了。
我退后了一步，抬头看向他，伸手指向不远处一直没离开，同样在哭的韩颖，「你说不分手，那她呢？你能忘掉她吗？方淮，你不能，你做不到！！」
「佟言……」
「纹身洗掉了会有印记，素戒的尺寸永远不会适合我，你告诉我，我还可以怎么欺骗自己?」
嗓子酸涩地发疼，我转身要离开之际又被他扯住手腕，一想到他刚刚也是这么拉着韩颖，我只觉得更加崩溃，挣扎间将微醉的他推倒在地。
我亦后退了两步才站稳，情绪濒临失控地看着他微红的眸子，声音逐渐变大，「我说我们分手！分手！！方淮，你听不懂吗？」
11
距离那天晚上的争吵，已经过去一周了。
桌上的花瓶是空的，向日葵早被我扔了。
我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回忆根本不受控制往外涌，因为流泪过度，眼角生疼。
第一次明白，原来不爱就是不爱，无论我有多努力，都没有用。
上次哭得这么厉害，是养母在医院，血库的血不足时，当时方淮说:「别哭了，会好起来的。」
这一次，没有人说了，大概也不会好起来了。
我将方淮和韩颖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但方淮每天都会来宿舍楼下等我。
每看见他一次，我都会想起那天晚上他拉着韩颖的手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真的很痛苦，他的声音和神态，我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周五傍晚，我刚从图书馆出来就被他拦住了。
他额前的碎发长长了些，眼里有着红血丝，拉着我执拗地开口:「你答应会听我说清楚的。」
我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用尽全力才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难过，微微抬头看向他:
「说清楚?听你说你和韩颖的爱情故事?还是听你说你对她有多么不舍?亦或是听你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爱的一直是她，我只不过是个笑话?」
「佟言，我，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处理好对她的感情，也没看清对你的感情，都是我的错，不要分手好不好？」他轻轻握着我的肩膀，不敢用力。
鼻尖嗓子眼眶哪里都发酸，我低头沉默，生怕一开口就绷不住哭了，真的很心动啊，但真心被送出去踩碎过一遍，我不会再让他有踩第二遍的机会了。
死死咬了咬下唇，我嘲讽地看向他，说出了我长这么大以来大概算得上最恶毒的话。
「方淮，你是不是犯贱啊？当初求韩颖，现在又来求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不要你的人?」
我盯着他的眼睛，使劲推开他往前走去，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佟言……」
只是低低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没有停留，直接离开了。
原本以为被那样骂过之后，以他的骄傲不会再来了，但他还是出现了。
可惜，他对此有多执着，就会让我想到当初他挽留韩颖时有多不舍。
周三那天，雨下得很突然，我站在食堂门口等雨停，韩颖走过来的时候，我正在给我哥发消息。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等我回头看见她时，听见她清清淡淡说了句:「对不起。」
收起手机，我转过身，懒得理她。
雨一直下，身后是韩颖文弱的声音，「佟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失去他……」
没等她说完，我跑到饮料机前买了一瓶饮料，走到她身边，将饮料塞进她怀里，假笑道:「请你喝，绿茶。」
说完我就冲进雨里。
雨真的很大，也很冷。
12
淋了一场雨，我好像感冒了，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一直昏昏欲睡，脑袋很沉。
半睡半醒间我好像看见方淮走了过来，我下意识想拉住他的衣角，却在抬手的那一刻陡然清醒，我们分手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避开他伸过来想要摸我额头的手，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佟言，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方淮跟着我一直走到室外，跨步走到我前面挡住我。
我有些无奈，只淡淡道:「不关你的事。」
他皱着眉不愿让我走，我头晕浑身无力，只想赶快回去躺着，僵持了一会儿，他猛的将我打横抱起大步向前走。
「你就当我犯贱好了。」
医务室里，医生给我挂了一瓶点滴，至于方淮，怎么赶也赶不走，我也就随了他去，干脆闭眼休息。
中途，他的手机铃响了一次，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步子放的很轻，却依旧清晰地传到我耳边。
我知道，那个电话是韩颖打给他的。
手指被轻轻握了握，我立即抽回放进被子里。
方淮似乎苦笑了一声，轻声开口，「是我太晚才意识到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我会把你放在我未来的规划里，原本以为那只是合适，现在才意识到不仅仅只是合适，佟言，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侧过脸，由着眼泪掉进枕头，刚分手时那种窒息无措的心痛又一次复现了，我只能企图用深呼吸减轻。
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我依旧侧着脑袋，干涩地开口，「方淮，我没有和前任纠缠不休的习惯，别再来找我了。」
回宿舍的路上，我走得很慢，方淮不愿离开，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我让他走，他却说要看着我进宿舍。
我不想再和他争吵，迈着软绵绵的步子一步一步朝宿舍走去。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醒，简单收拾了一下后，随便套了件衣服就下楼了。
我养母的儿子，也就是比我大五岁的哥哥，回国了，说妈让他送点东西给我。
刚一出宿舍楼，我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方淮，见到我，他正欲走过来，却在看见我哥摸了下我的额头时顿住脚步。
我抬头看了眼眉目清俊的男人，有些不自在，好像很久没见他了。
当时养母出事进医院，他正在国外读书，知道消息后连夜赶回来时养母已经没事了，他那时轻轻搂着我说了句对不起，神经一直紧绷的我在他怀里哭了很久。
「你生病了？」他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说了句没事。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将外套脱下来穿在我身上，揽住我的肩膀说要带我去吃饭。
在经过方淮时，我顿了一下，我哥他微微低头问我怎么了。
余光瞥见方淮死死捏着手机的的手指，我轻飘飘说了句:「没事。」
饭桌上都是一些很清淡的食物，适合病人。
「妈说你交男朋友了?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他的语气很平淡，慢条斯理将菜夹进我碗里。
呃……
我将脑袋埋得很低，含糊说了句:「分手了。」
「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不合适就分了。」
对于我从没被爱过这件事，真的难以启齿。
13
之后的几天，我哥每天都会来看我，每次来都会带一束向日葵。
方淮依旧每天都会站在楼下，我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直到那天晚上，我哥来接我回家住两天时，方淮走过来拦在了我们前面。
我哥下意识上前半步挡住我。
方淮静默地看了眼我哥，而后转向我，「他是谁?」
「和她一起长大的人。」这是我哥说的。
说完他就牵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我哥调侃我说，「怎么看上他的?有我做参照，还能看上他？」
我知道他在逗我笑，但还是很难过，想到那段时间每天哭着睡着，再哭着醒来，眼睛又开始泛酸了。
在家待了一个周末后，我哥就将我送回学校了。
被方淮室友拦住时，我正在往宿舍楼走，半路被他们强行带去了一个校外的包厢。
看见醉的一塌糊涂的方淮，一时不知什么滋味。
想到当初他献血的事，我转身要离开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动。
最后一次了。
手中的塑料袋被我无意识捏紧。
最终，我还是走到他面前，看着一地的酒瓶和一脸醉意的他。
不知是不是清醒了些，他忽然起身抱住我，我被他带到沙发上坐下。
方淮搂着我，将脸埋在我脖子间，声音有些沙哑，「佟言，我不想分手，我们不分手好不好，佟言……」
说来说去，终究只是一句他不想分手，他不愿分手。
我自愈能力向来是很强的，唯独在他这里，伤口一次又一次被撕开，怎么也好不全。
忍着泪意，我稳着声线开口，「方淮，我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时候，也曾哭的撕心裂肺，但后来就好了，一年前，他们来找我，想认回我，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原本以为离了他们我会活不下去，可事实是没有他们，我依然过得很好。」
顿了顿，我正准备继续说时，被他慌张打断。
「别说，佟言，我求你，不要说……」他忽然抬头，泛红的眼角有些湿润，央求地看着我。
目光落在他脖子上，我失笑，那从未拿下过的素戒，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不止是说给他听的，更是说给我自己听的，「现在，没有你方淮，我也依然过得很好。」
肩膀被捏得有些疼，我没有制止他，看着他低头的瞬间落下两滴泪，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
「是我过得不好，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我撇开脸，流下两行泪，沉默不语。
许久，他轻声开口，「如果，我重新……」
「不可以。」我推开他，「方淮，你从来就没认真了解过我，一旦放手，我绝不回头，在你没有放下她，由着她靠近你欺骗我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我必然会离开你了。」
胡乱擦了擦眼睛，我嘲讽笑道，「不对，你当初根本就不爱我，想到了又如何，你在意吗？」
「我在意，佟言，我在意你的。」
「晚了！！」
他的眼神语气，处处透露着深情，是我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以来不曾见过的深情，可惜，晚了就是晚了。
躲开他重新想要握住我的手，我一把将满身酒气的他推倒在沙发上，站起身，踢了踢脚边的酒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如果你是想以这种方式让我心疼的话，别幼稚了。」
我不会让伤害过我的人，有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
说完，我没再看他一眼，开门走了。
14
后来我听说，那天我离开后，方淮被人送进了医院。
周一那天我在食堂吃饭，方淮坐在了旁边一桌，紧跟着他的是韩颖。
真是倒胃口。
吃到一半，隔壁桌的两人忽然吵了起来，方淮猛的站起来离开了。
我面无表情地继续扒饭。
因为有体育考试，我被逼无奈开始去操场练八百米。
为了避开方淮和韩颖，特意选择了傍晚。
看着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我有些恍然，上一次来练习时，是方淮陪着我的，这次，只剩我一个人了。
从小到大，我最讨厌最薄弱的就属运动，所以体质也很差，跑不了一会儿就想吐，小腹疼。
正当我靠在一旁休息时，方淮出现了，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运动服，看起来清瘦了不少。
「我陪你跑。」他低眉看着我。
我看了眼跟在他后面不远处的某人，抬眸看向他浅笑道:「你还是陪陪她吧。」
说完我就跑向跑道，即使依然想吐，但我更不愿看见他们俩。
慢悠悠跑了一圈过来，余光瞧见方淮依旧站在那里，身边站着的是韩颖。
我不想理，但韩颖突然冲过来，拉住我就往方淮那边拖，挣扎间我的手腕被她抓出了红印，我一阵恼火。
连带着看跑过来的方淮更加不顺眼，就他们俩那点破事非要把我牵扯进去。
韩颖看向方淮，伸手指向我，眼中含泪，「我知道都是因为我，她才提分手的，但你和她都清楚，你根本就不爱她，你现在只是愧疚，难道你要为了愧疚一辈子……」
「够了！！！」方淮忽然大声呵止。
我差点要被气笑，伸手牵住方淮的手指，他僵了一瞬，却没拒绝，我朝韩颖笑笑，在她不可思议的表情中拉着方淮出了操场。
一出操场我就甩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往前走。
手腕被拉住，「佟言……」
我转身看向他，心累道:「方淮，我不需要你的愧疚，你们有完没完，能不能别出现在我面前了，非要我消失才行吗？」
他眼神骤然暗下去，低声说了句:「不是愧疚。」
呵……我到底有多差劲，才会让他前任一遍又一遍地强调，他不爱我这件事。
15
当初年少无助时，遇见他这么一个干净温柔的人，怎么会不动心？
所以才会让我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所以即使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也会为他找无数个理由。
和方淮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心里藏着一个人吗?真的不知道他其实并不爱我吗？
我知道的，只是我不愿去面对，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努力，所以他才不喜欢我，于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给他。
或许那件事他早就不记得了，只剩我一个人死死抓着最后被带入深渊。
那天过后，他和韩颖都没再出现过，我对他们俩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
某天和同学逛街经过当初那场求婚的地方和那家纹身店。
有些感慨，果真是世事无常，明天的事谁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将别人的名字纹在身上，但方淮的名字是永远不会了。
再次见到方淮是在医务室，我帮室友买药。
「你不舒服?」他蹙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摇头，但看着他那苍白的脸，应该是生病了，不过我也没多问，只等着医生拿药。
他站在我身边，低着头。
「佟言，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被判死刑了?」
接过医生的药，我转身看向他，认真开口:「是。」
我走了两步回头看他还傻站在原地，「方淮，我和你不一样，你至今还能让韩颖觉得她有希望，而我，不会。」
我的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全都给了当初喜欢的那个方淮，现在已经没了。
那天我哥来学校接我出去吃饭，我随意说了句:「怎么总带我去吃饭?都胖一圈了。」
他轻笑:「那是，总归不是皮包骨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吃完要走时，遇到了方淮和他朋友。
「佟言，你们……」是他朋友发声的，剩余的话没说下去。
我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方淮，立即牵住我哥的手，抬头看向他们，「是，我男朋友。」
「不可能，佟言，你在骗我！」方淮盯着我的眼睛，笃定地开口。
「我为什么要骗你?方淮，我们认识才多久，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们认识的时间比你和韩颖认识的时间还要长，他比你好看，比你优秀，我怎么就不会喜欢上?」
「你骗我，你骗我……」他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我反复说着这句。
肩膀忽然被我哥搂住，他淡淡地询问:「骗你?想要什么证明?亲吻?还是上床?」
「你放开她！！！」方淮忽然激动起来，额角青筋凸起，上前想要拉开我哥，却被我哥一把推开。
想来也是，他现在这副样子明显就是虚弱了很多。
他偏执地看向我，眼里有水光，「佟言，你骗我，你说你爱我的，你说你爱我的……」
我轻笑，「方淮，我不爱你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爱你了，不爱你了，还要我说几遍？你能不能别来烦我了，我很累。」面对他的暴怒，我平静地开口，似乎我越平静，他眼尾越红。
后来，方淮情绪完全崩溃，和我哥动手了，若不是我和他朋友拦着，我哥能把他打进医院。
16
我申请了出国做交换生，和我哥一起出发，正好是他工作的国家。
在等他来接我一起去机场时，突然下起了暴雨。
好在没一会儿他就到了，车子刚启动，我就听见方淮叫我。
后视镜里，他跟着车跑了很久，最终消失不见。
到了机场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方淮，电话里，他的声音慌张无措带着些许哽咽。
我安静地听他说，「佟言，我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佟言……」
说到最后他似乎有些偏执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佟言，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是不是我上次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了，佟言，我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如今的他，或许是真的爱上我了吧，但不是所有的伤害都值得被原谅，否则又怎么能对得起当初整夜整夜失眠，痛苦不堪的自己呢？
等他说完后我才开口，「从前，我在有方淮的世界迷失了自己，从今以后，我的世界都不会再出现方淮了。」
挂了电话后我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临安检前，我听见身后有人叫我。
我没回头。
在国外的日子充实又美好，仔细想想，这就是我遇见方淮之前的生活，遇见他之后，我只围绕着他转，弄丢了自己。
我哥也经常来看我，为此总被同学误以为是我男朋友，久而久之，我也懒得解释了。
那天，朋友不知从哪弄来几张纹身贴，我好奇地拿了一张字母贴在了手腕上，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是假的，我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生日那天傍晚，我哥来接我时送了我一束玫瑰，这还是他第一次送我玫瑰，以往都是向日葵的。
我抱着玫瑰让我哥给我拍了张照片，随手发了朋友圈。
吃完饭后我们去散步，他忽然轻声问我:「佟言，你怪我吗？」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妈出事时，没能陪在你们身边。」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毕竟是突发状况，谁也不能预料。
只是……那场意外让我遇见了方淮。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举着玫瑰，朝他笑。
他拍拍我的脑袋，眉间染上温柔，像是承诺般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方淮还是来找过我，他说只是想看我过得好不好。
我笑笑，「看见了吗？我过得很好，别来了，我男朋友看见你会不高兴。」
他颤着手端起咖啡抿了一下，哑声道:「好。」
「咖啡我请，我还有事，先走了。」
马路对面是我哥靠在车边，我迈着步子向他走去。
关于方淮的这一篇章，终于能翻过去了，以后的千万种可能里，再也不会有他了。
（完）
番外——方淮
1
看见那张纹身照片时，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
全身发冷，手抖得连手机都握不住，要不是室友及时将他手机拿走，我想他手机会被摔坏。
指尖有些发麻，紧接着就是漫延至全身的痛，如果不是靠着墙，我或许连站都站不稳。
那张照片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说不上哪里难受，只觉得头晕，耳鸣。
耳边不断响起佟言当初的那句话:
「今天你不让我纹你的名字，要是分手后，我和别人在一起了，纹的可就是别人的名字了。」
我像是中了毒似的，吃什么吐什么，胃痛得比心脏还厉害，可我居然觉得这样好受一些，心脏上的疼我快要承受不了了。
有时候在梦中惊醒，我下意识拿起手机拨打那烂熟于心的号码，直到听见机械声才清醒，她已经将我拉黑了。
我再也不能联系她了。
意识到这个后，心脏像是被刺进了一把刀，我蜷缩在床上，感受着一波一波剧痛，整个人都在发抖，最后痛到干呕被送去医院。
可是医生看不了心上的伤，止痛药止不了心上的痛。
微信上发出去的每条消息都带着红色感叹号，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经常性心跳加速，然后就是由心脏开始漫延的痛。
身上被汗浸湿，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任由往事一点一滴从脑海划过。
当初和韩颖分手时以为那就是分手的痛苦，现在想来，远不及现在的千万分之一。
那种失去的感觉，遍及全身的痛楚，几乎要将我摧毁，我有时候会想，我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2
韩颖提出分手时，我意外，难过，更多的是愤怒。
她说她不喜欢我了，我不甘心，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为什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但她还是走了，和别人在一起了。
那段时间，我沉默了很多，直到遇见佟言。
她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待在我身边。
悲哀的是，我不得不承认，选择和她在一起时，我真的还没有爱上她，甚至在一起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爱上她，我只是舍不得她的温暖。
我的心里，一直没有放下韩颖，所以会在韩颖主动接近时没有拒绝，更没有对佟言说清楚。
那时候，我没办法理清自己的感情，一方面觉得佟言知道了也没关系，一方面有种对韩颖报复的快感，或许，还有过与韩颖复合的希翼。
后来，佟言应该察觉了，韩颖冲上来抱住我时，我突然有些慌，但说不清因为什么，只拉着佟言匆匆离开。
那天我喝了酒，没有控制好情绪，依旧不甘心地质问韩颖，凭什么如此践踏我的真心，凭什么说离开就离开。
听见佟言的声音，我才猛然清醒，哦，对了，我今晚应该向她去解释清楚的。
也就是从她的那声很轻的「方淮」开始，此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往地狱坠落。
3
我终究是后悔了，后悔没早点意识到对她的感情，我明明那么喜欢她，明明那么喜欢她的。
可她再也不会在意了。
室友给我看她发的朋友圈，无论是纹身，还是玫瑰，哪一样都足以让我呼吸困难，痛到麻痹。
一想到她和别人在一起的场景，她对我说的那些狠心的话，心脏像是被人拿着刀绞，一颤一颤地痛，痛到我恨不得将心掏出来。
每当我想起一次，我们分手了，她以后会和别人在一起时，全身像是被万根针扎一样。
而我也自虐般地不断告诉自己这件事。
我无数次假设过，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拉着韩颖问呢？如果那天晚上我去找佟言说清楚了呢？
不会有答案了。
我从一开始，就没真正在意过她，她说过，在我欺骗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必然会离开我的。
是啊，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我喝了很多很多酒，梦见过她很多很多次，可每一次梦的结尾都是她离开的背影。
紧接着就是我被惊醒，嘴里还在喊着她的名字。
当初我追到机场，拼命喊着她的名字，却也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这便成了夜夜折磨我的梦魇。
其实，我去偷偷看过她很多次，看见过她和同学一起谈笑，看见过她对那个男人笑靥如花，看见过她独自坐在咖啡厅里对着电脑烦恼。
她生日那天，我也去了，可我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我怕她赶我走，更怕看见她厌恶的眼神。
但我还是忍不住去见了她，得到的惩罚是答应她再也不来见她。
4
韩颖一直跟在我身边，那天我去了当时和佟言遇到求婚的地方。
想到那晚佟言的话，不禁笑了笑，侧身对韩颖道:
「我们曾经在这里遇见过一场求婚，我真的设想过应该怎么向她求婚，这是对你从来没有过的念头。」
她眼里有泪，看着我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只觉得厌烦。
「韩颖，关于我爱她这件事，我也是在她离开后才意识到。」顿了顿，我轻笑，「我好像……越来越后悔认识你了。」
后来，她便没再来纠缠过我。
胳膊上的纹身印还有淡淡的痕迹，我忽然想到，当初佟言看见这些，大概也是这么痛苦吧。
如今，我得到报应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心痛的症状好了许多，又或许是麻木了，整个人变得很钝。
我像个躲在暗处的小丑，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消息。
真好，她离开了我，好像过得更好了。
有时候，我会恨她，恨她这么残忍。
有时候，我又会恨我自己，恨我当初为什么不早点意识到爱她。
对于这些痛楚，我束手无策，只能一天又一天地熬着，期待着哪一天醒来，我忽然就不爱她了。
那天，我去医院复查，正好碰到病人急需输血，医院血库不足。
思绪瞬间被扯回那天下午，我来医院看朋友，遇见相同的情况，就去做检查献了血，还看见了那个眼睛通红，缩在角落的女生。
我记得，她一直盯着我，眼泪止不住，我有些无奈地走过去对她说了句:「别哭了，会好起来的。」
窗外的风轻轻拂过，衣角被带得翻起。
原来，这么早就遇见了吗？
别哭了，会好起来的。
她是好起来了，可我大概再也不会好起来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