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列日涅夫为什么喜欢给自己颁勋章?
民众有心情讲笑话,说明生活还不那么差。
正如万历时期,文人编段子黑皇帝,黑首辅,黑僧道,黑所有人。
民间盛传张居正坐二十四人抬的大轿,一如勋宗那挂满勋章的大衣。
而大明国破家亡之后,遗民抚今追昔,恍然发现,万历朝是大明最好的年景。
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
——张岱《自为墓志铭》
张岱出生在万历二十五年,他幼年时也听着杨士奇的笑话,听着小沙弥放不出响屁,听着市井流传的张居正和李太后不得不说的故事,听着海瑞,严嵩,徐阶,嘉靖……听着文人和百姓带着一点轻佻地调侃这个王朝。
帝国尚在盛时,大明千秋万代。
几句笑话,有何惧哉?
那时没人觉得山海关离自己很近,六岁的高迎祥随长辈在延庆种地,只想好好过日子,米脂县一户姓李的人家守着年景,正准备要个儿子。
又过九年,李姓人家的孩子出生了,养几年后给地主家放牛,预备着将来谋个驿卒的差事。
同年南边四百里有户人家,姓张,也生了一个儿子,小时候也在放牛,将来想谋个捕快的差事。
后来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李驿卒调到了银川,张捕快留在了延安,他们同岁,但不认识彼此,他们以为自己一生也不会认识彼此。
那时没人知道他们会是李自成和张献忠。
至于延庆的那个孩子,他叫高迎祥,后来人们叫他闯王。
他们本来都是很普通的小伙子。
李自成勤勤恳恳,张献忠带点滑头,高迎祥老实巴交,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但就是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老实农民,带着李自成、张献忠,还有数不清没了差使没有没有饭吃的人,从陕西一路杀到凤阳,掘了老朱家的祖坟。
张居正的笑话人们是愿意听的,万历的笑话人们也是愿意听的。
万历朝人们编各种各样的笑话,虽然总有人因为笑话编得太过火去北镇抚司喝茶,但讲笑话的人和听笑话的人,总体是轻松的。
人喝茶时总得有点话头,好茶也罢,劣茶也罢,总归是有茶喝。
有茶喝,有故事听,有话头嚼。
就靠着三两烂肉面,日子就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到了崇祯朝,笑话就少了。
福王贪的比张居正多,比徐阶多,比严嵩多,比之前笑话里的大官们多得多。
可文人不想讲了,百姓也不想听了。
饿肚子的人不想说话。
锅里没馍,生死若何?
所以福王进了锅里,连带着福王的祖先也不得安宁。
奢华半生的张岱眼看着刀兵入关,河山零落,自己也披发入山,当年乐事,再也无心提笔。
年至五十,国破家亡,避迹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几、折鼎病琴,与残书数帙、缺砚一方而已。
布衣蔬食,常至断炊。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
勋宗为大衣增加配重的时候,斯拉夫到处都讲着笑话。
地图头代言必胜客的时候,莫斯科没人笑的出来。
冬天太冷,笑也会消耗热量。
1991年之后,在无数个寒夜里,在无数买不到面包和过冬木柴的晚上,冻出幻觉的老人抬起头,弥留中想起70年代,和朋友们一起讲笑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