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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初见面时，我满脸防备：一个怪叔叔。
后来，他替我妈养我，把最好的都给了我。
我以为我妈是他的白月光。
我问：「你最疼爱的人是谁？」
他笑而不答。
许久之后，他说他从来就没有白月光。
眼里只有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女孩。
1.
十月下旬，七彩欢乐世界门口人来人往，几分钟前我被老妈丢在这。
「瑶瑶，妈妈要出趟远门，这段时间你去顾叔叔家住，知道了吗?你在这儿等顾叔叔来，要听话哟！」
「是那个给妈妈送花的小顾叔叔吗？」
「对呀，上次中秋节来过我们家吃饭的那个小顾叔叔。」
老妈叮嘱过我后，打了计程车扬长而去。
我杵着一个小行李箱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眼前熙熙攘攘，我等了好久都没看见那个什么小顾叔叔。
虽然妈妈给我穿了一件开衫，但是今天七彩欢乐世界门口的风好大！
距离妈妈离开已经快一个小时了，那个小顾叔叔还没到。
「真没时间观念啊！」我心里暗暗地想。
该不会这个顾叔叔临时变卦，不想接我去他家了吧？
我心里越想越难过，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好冷呀，旁边炸串味道一直往我肚子里钻，别的小孩都有大人牵着给买炸串吃，而我不敢乱动，怕那个顾叔叔找不到我。
我把头埋进胳膊里，眼泪滴在衣服上，吸了吸鼻涕，把眼泪往袖子上蹭了蹭。
「瑶瑶?」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落日余晖，剩余的点点阳光正好刺着我眼晴，由于刚刚眼睛用力蹭胳膊的缘故，抬头时眼睛黑了一片，然后像电视雪花在频闪一样。
模糊间，我抬手揉了揉眼睛，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手里拿着西装外套的男人站在我面前。
「等了好久吧……我……我们先回家。」
男人动作间有些慌张，眉头紧锁，像是极不情愿的样子。
我等了整整一个下午，没喝过一滴水，此时已怨气满满，我「噌」地站起，拉着行李箱准备要走，一个大手按住我的肩膀。
「我要先打车，你先坐着等一会儿。」
他说完又抱歉地笑了笑。
令人厌恶的笑容，还不如不笑！
他明明可以不用假装，干脆就拿大人那一套说辞，也比现在假兮兮的好。
男人一边伸手拦计程车，一边紧紧抓着我的衣角，不时地低头看了看我。
从刚刚见面时就皱着的眉头一直挂在眼睛上方，活脱脱像妈妈钱夹上的那个白胡子老爷爷画像，也是一样皱着眉头的，真滑稽!
几分钟后终于坐上了计程车，天也渐渐昏暗了起来，我靠着后座困意来袭，过了个路口就睡了过去。
2.
不知多久，我被身边的男人晃醒。
「瑶瑶，我们到了，下车吧。」
我看了眼窗外，车停在一栋楼门口，大门进去好像有篮球拍地的声音。
男人已经拿好我的行李，站在外面等着我，脸上挂着笑。
跟着男人走进去，果然，一个小的篮球场，好多大哥哥在打球，旁边还有一个比我小的小孩开着扭扭车，一个老奶奶跟在车后追。
男人住在四楼，楼道是感应灯，他每走几步步子又重一些，灯光断断续续地灭了又亮。
到了他家后，我坐在一个懒人椅上，看着男人走来走去地忙活，在橱窗里、冰箱里翻箱倒柜。
看了眼四周，屋子不大，跟我们家差不多，但是桌子上乱糟糟地堆了一沓书，其余就没有什么家具了，也没有沙发，只有我坐着的这个懒人椅。
男人拿着一袋面包，边走边看面包上的日期。
「瑶瑶，先吃些面包垫垫肚子，我给你下个面条。」
然后又在厨房噼噼啪啪地弄响。
老妈找的人真的靠谱吗?我严重怀疑我今后的几天是不是都吃不上一顿好饭?
不知是不是今天吹了冷风的缘故，我的头昏昏沉沉的，我靠着椅子又睡了一觉。
迷迷糊糊间。
「阿姐，你终于开机了！
你真的是给我搞得措手不及！
我……没法照顾她……一个女娃……
怎么能把她一个人扔那呢?
你…….」
看到我突然出现，男人匆忙挂断了电话，然后又假兮兮地笑了笑。
「肚子饿了吧?」
「你要打给妈妈电话让她来接我吗?」
「额……
瑶瑶可能要暂时住在这里，你妈妈出差了。」
男人摸了摸我的头，催促着我去吃面。
餐桌摆着两碗番茄鸡蛋面，味道还行，番茄鸡蛋怎么弄也不会太难吃的吧?
吃完又听见他在厨房乒乒乓乓作响，过了十点，我终于洗漱完毕上床睡觉。
睡梦中男人打电话的声音，像每周最喜欢的动画片间隙插的广告，一遍遍地厌烦的在梦中播放。
「叮………叮……」
被床头的闹钟吵醒，被窝暖得让我不想离开，响了好久，没有听见妈妈往常的催促声，我才意识到我现在身外何处。
关了闹钟，我打开房门，看见躺椅上有一团东西蜷缩着，貌似因为我他没床睡觉了。
「上学要迟到了。」
毛毯下的人没有动，我又加大了音量。
「喂!我上学要迟到了!」
男人终于醒了，露出头问:「几点了?」
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他才飞快起身推着我走进卫生间，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把新牙刷，自己也在旁边洗漱。
「瑶瑶，对不起，叔叔忘记给你准备日用品了，等放学叔叔接你一起去超市买吧。」
「用不着，我妈回来我就走了，不用买」
男人脸上又堆起了笑:
「没事，你需要啥都可以跟叔叔开口。」
仓皇一番后，我们终于出了门，男人开车送我到了学校，在门口给我塞了二十块钱。
「瑶瑶，对不起，今天就先在学校门口随便凑合吃点吧。」
我抬头看了一眼满脸堆笑的男人，一言不发转身走进学校。
男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跟门口的值周老师笑了笑。
「我侄女，哈哈哈，现在小孩挺高冷的，哈哈哈……」
3.
早上的课我全程心不在焉，想着出差的妈妈，脑袋昏昏沉沉。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听写单词，「ball,ball，ball」
我胸口一阵恶心，额头豆大的汗滴滚落，抵不住趴在了桌子上。
同桌萧逸低声问:「郭瑶，你不舒服吗?」
「嗯」
萧逸举手示意老师。
「老师，郭瑶不舒服，头上流了好多汗。」
英语老师走过来摸了摸我额头，又拿起手机走出了教室。
不会真给老妈打电话了吧?
妈妈出差了赶回来岂不是会耽误她工作?
过了一会儿，英语老师让我背着书包去校医室，医生询问了一番，门口传来男人的气喘吁吁声音。
「医生，小孩怎么样?」
男人一脸焦急，看着像是慌忙赶过来的。
「受寒了有点感冒，带去医院挂个针水，最近气候变化，感冒的人挺多的，多喝热水！」
「好的，谢谢医生了。」
出了校医室，男人非要让我趴在他背上，其实我能走路，但拗不过他。
他一副我不听话就要吃人的表情，推托了一会儿，我只得不情愿地趴了上去。
后背的温度传递到我的胸口，某个地方好像暖暖的。
到了医院给我排队挂号挂了针水，折腾了一个上午，我已经没了精力。
回到男人家，被安排躺在床上，严严实实地裹上被子，他又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隔了一会儿，又听见他来到床前。
「瑶瑶先喝粥，喝完热乎乎地再睡一会儿，我给你请假了，下午就不去上课了。」
「没胃口，你不用管我，我饿了会自己下楼买东西吃。」
「不能吃那些炸串，太辣的也不能吃，就先喝点粥，等你好了叔叔再领你去吃大餐好不好?」
我把被子一拉蒙住了头，不想看见这个啰啰嗦嗦的男人。
「郭瑶!起床把粥喝了!」
男人加大了音量，他一副不会罢休的样子。
寄人篱下，我只得乖乖起来喝粥。
那之后的一周里，我都没去学校，每天固定时间被男人送去医院挂针水，其余时间我躺在客厅的窗户旁晒太阳。
男人从超市拎回来一大袋的菜和我的一些日用品，又跑进厨房捣鼓，时不时从厨房伸出头问:
「瑶瑶，饿了吗?」
窗外的冬樱花冒出几个小骨朵，再过些日子就应该是一大片花海了吧?妈妈回来就可以一起去赏花了。
男人在厨房里抓耳挠腮，翻着食谱喃喃自语，我不由回想起去年中秋节男人第一次去我家的情景。
那时候爸爸刚去世没多久，那天傍晚男人拿着一束百合花敲响了我家的房门。
「阿姐，好久不见！」
「阿均，哇，花好漂亮。」
两人寒暄了一阵后，妈妈在男人怀里抱了好久，最后我看见妈妈侧过头去擦了眼泪，揉了揉男人的头。
「快进来吃饭吧！」
男人弯下腰跟我打了个招呼，递了一盒草莓过来。
「你好呀，瑶瑶。」
我躲在妈妈后面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男人。
4.
那天饭后，妈妈送男人出了小区门口，车子走远了，妈妈还站在门口沉默地眺望。
第二天上学时在小区门口，吴奶奶拉住我。
「昨天来你家的是你妈的小男友吗?」
我瞪了她一眼，装作没听见走了。
远远听见身后她操着大嗓门跟旁边的门卫大爷说：
「男人才走没几个月，又找新男人了！
啧啧啧，以前看着两口子关系蛮好，老公才死就找人！
小孩可怜啊，爸爸才死，现在妈妈又要改嫁了。」
「有了新的爸爸还可怜?」
门卫大爷笑笑。
「啊啾~」
男人端碗姜汤摆在我面前，盯着我喝下去。喝完我靠在躺椅上数着外面的树枝，男人在客房铺床。
在躺椅上蜷缩了两天后，他买了张床。
「瑶瑶以后就睡这个房间好了，新床单也铺好了。」
我懒懒地回答：「不想。」
「新床哟！」
「反正我也快回家了，你又何必买床?」
男人见拗不过我，又进了厨房，菜刀砧板哐哐作响。
时间飞快，我病愈去上学快一个星期了，生活还是一样无趣。
每天被男人匆匆忙忙地叫醒，早餐永远都是吃着楼下一块五的粉丝包和豆浆，在校门口听着男人大声说再见，让我想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放学回家日复一日地吃那几个菜:西红柿炒鸡蛋，干煸豆角，白菜豆腐汤……
不过，我可以一个人放学回来了。
跟男人说放学不用来接我的时候，他不同意，多次劝说后他才点头答应。
「瑶瑶真的找得到回来的路吗?」
此时想给他一个白眼。
「我是小，但不是笨!」
思念像是小孩放的风筝，手还没握紧，风筝却被风吹了好远。
妈妈出差已经快两个星期了!好想她！
我依旧睡在男人的那间屋，那有个窗户可以看到小区门口，能看到来往小区的人。
同往日一样放学回来后，我写好了两页数学题，看了墙上的钟表，七点四十，男人还没有回来，他最近下班好像都挺晚的。
正准备打开电视机看动画片，门口终于传来扭动钥匙的声音。
我死死盯着门口，男人提着两个塑料袋靠在门框上，看到我的刹那，疲惫的脸上又堆起了笑。
手一抬。
「今天不做饭了，吃饺子。瑶瑶快去洗手，饿了吧。」
他去厨房拿了两个碗，转回身突然愣住，木然地望着我。
随后又大笑，「叔叔真的老了，一时间想不起要干啥，哦对了，要拿醋，唉，老了老了。」
他一定很累吧！要上班还要照顾我。
饭桌上我俩都只顾低头吃饺子，他也没了往常的碎碎叨叨。
「你今年几岁?」
可能是没想到我居然开口跟他说话，男人愣了一会儿。
「二十六」
「那也不老呀，我们英语老师都四十了看着也还年轻。」(英语老师:莫cue我)
「瑶瑶是十岁了吗?」
「过了十九号才是十岁。」
「想要啥生日礼物?」
「和妈妈两个人去赏花！」
男人抬头看了看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唉，连小孩的生日都混不上，我真惨！」
5.
教室里。
萧逸戳戳我的手。
「上次来接你的那个叔叔是你爸爸吗?」
「不！」
「那是谁?」
「别烦我！」
桌子底下，萧逸递来一沓《星之漫》卡片。
「听说你在集卡，这是我攒的，送给你。就当是生日礼物。」
萧逸嘿嘿笑:「够意思吧?」
离生日还有十四天了，还没有妈妈的消息，我得回去跟男人借电话打给妈妈才行。
晚上终于在睡前跟男人开口要了手机给妈妈打电话，满心期待听到妈妈的声音，电话那边却一直提示关机。
「妈妈可能还在加班，周末再打吧。」
男人摸摸我的头。
睡梦中，梦见妈妈回来了，牵着一个小男孩，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瑶瑶，这是爸爸！」
我眼泪从眼眶流出，开始轻轻呜咽。
「瑶瑶，瑶瑶，怎么了?」
男人坐着床边把我晃醒。
「做噩梦了吗?没事，叔叔在。」
啊，原来是梦!幸好……
秋天的风把树叶都染黄了，猝不及防我在男人身边度过了一个月。
我放学回来打开门，听见厨房熟悉的声音。
「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我问男人。
没听见他的回答，出来的是一个戴着眼镜年纪稍微有点大，眉眼和男人有八分相似的女人。
「你叫郭瑶?」
「嗯」
「洗手来帮忙剥蒜」
女人不露神色。
偌大的厨房，我们两没有任何交流，就只有准备饭菜的声音。
终于熬到男人回家。
「妈?您咋来了?」
女人抬着刚炒好的菜，「哼，我不来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小云也是，怎么这么不.....」
男人急忙打岔:「哈哈哈，老妈辛苦了，坐车累了吧，我爸怎么没跟您来？」
「去去去，洗手吃饭，你看你最近都廋得什么样了。」
饭桌上我低头吃饭，听着顾妈妈在旁边抱怨：
「王云也是，把孩子丢给你算是什么一回事儿?
你这儿也没个女人，一个女娃儿跟着大小伙，怎么照顾得来?」
说到这，男人在一旁附和道：
「妈，哈哈哈，要不您多待几天，过两天带瑶瑶去买几件厚衣服，天气变冷了，我也不知道这小女孩喜欢啥样的。」
「你看看你，怪不得我一进小区就有人阴阳怪气说我儿子没结婚就当爹了……」
我把筷子和碗重重一摔。
「我爸已经死了!我只有一个爸爸!」
说完转身跑进卧室。
「诶，这小孩还发脾气嘞，不吃饭了吗?
行，爱吃吃不吃拉到，待会儿是没有饭吃的!」
门外传来顾妈妈的吼声。
没过多久，男人敲门进来。
「瑶瑶有没有吃饱?叔叔给你拿个小蛋糕?」
「奶奶有点凶，但是不是坏人，叔叔小时候就被她揍过，哈哈哈，不过放心她不会揍你的」
见我不理睬，男人轻轻地关上房门离开。
6.
第二天。
我不想回去看到顾妈妈凶巴巴的样子，打算放学回我自己的家。
书包里有之前妈妈给的钥匙，但是怎么也插不进去，房内传来了一个男声：「谁家孩子在外面捣乱呢?」
房门被打开，一个小眼睛的男人上下打量我。
「你找谁?」
「你怎么会在我家?」
「什么你家，这是我家，我这个月刚搬过来的」
说完把门一摔。
我处于懵圈状态，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家都回不去了?急得哇哇哭了起来。
过一会儿小眼睛男人把门卫大爷叫了上来。
「丫头，你妈妈把房子卖了你不知道呀?咋还回这边来了呢?话说你妈呢?跑哪去了?」
房子卖了!我的家是没有了吗?爸爸住过的地方没有了吗？
我被送到了派出所，不知道他们联系了谁，有人问我问题我就小声呜咽不回答。
晚上十一点半，顾妈妈来把我领走了，一路上她牵着我，路上行人和车辆已经很少。
她一言不发，路灯下我们俩的影子像两只飘荡的气球，保持着一定距离但不主动靠近。
快到家时顾妈妈的手机响了。
「找到了，回原先的家去了，被人送到了派出所，放心吧。」
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男人的碎碎叨叨，挂了电话，顾妈妈低下头看着我，我原以为会挨她一顿臭骂，结果却意外地温声细语。
「你也知道了吧?你妈妈暂时不会回来，你们家那个房子也不能住了，以后就乖乖听你顾叔叔话，下次别这样不打招呼跑出去了。」
之后的几天都没见过男人，听女人说是出差了。
出差，他也会像妈妈一样消失吗？
这一周里我每天小心翼翼，看着顾妈妈的脸色，生怕她不高兴就把我送走，因为我现在是真的没家可回了。
一周后，学校门口终于见到了消失几天的男人。
还是熟悉的笑容，我站着原地鼻头发酸，转过身去，眼泪不自由地流出来。
「瑶瑶?对不起哈，事先没跟你说叔叔要出差，那是公司临时决定。」
「为什么你们都是喜欢临时决定?为啥不告诉我妈妈不回来了，不要我了……」
「你听谁说的?」
男人递来纸巾让我擦擦鼻涕。
我呜咽着:「那她是去哪了?为什么回来不了?」
「出国了。」
「为啥不直接跟我说？为啥要把房子也没卖了?」
「你妈妈是逼不得已才卖房子的，因为欠了很多债，放心以后会给你买个更大的房子的」
可是买再多再大的房子也不是爸爸住过的，有什么用呢？
7.
生日那天。
男人早早下了班，拎回来一个生日蛋糕，准备了一桌饭菜，两人久违地相对而坐。
「瑶瑶今天十岁啦，祝你生日快乐!」
是啊，我十岁了，我开始接受了妈妈不在身边的现实，男人也适应了身边有个「拖油瓶」，甚至有些得心应手了。
他时不时自夸:「不是我吹牛，你顾叔叔还是有些烹饪天赋的，现在做饭就是小菜一碟！」
日子忙碌且精彩，我在马不停蹄地长大，男人和往常一样单位一学校一家三点一线。
初三那年，准备中考学习一直很紧张，有时候放学吃完饭我又进卧室埋头看书，那一年和男人交流的机会很少，不是他忙工作就是我忙学习。
中考完了，全班举行毕业晚会，到一个村里的农家乐吃饭，要在那露营住一晚。
临出发前一晚，看着男人忙前忙后为我打包，突然感慨时间过得好快，眼前的男人刚见面时是是刚出社会没多久的青年吧。
天有不测风云，我在村里扭到了脚，脚裸肿了无法走路。
萧逸背着我从村里走到了镇上的卫生院，又给男人打了电话。
他赶到时，萧逸正背着我下楼梯，他顺手就接过了还在萧逸背上的我，连夜赶回了城里。
假期本来应该和同学们到处玩乐，脚扭了就只能暂卧家中。
我和萧逸在手机聊得火热，互相攀比着最近新出的漫画卡片集了多少。
萧逸:「话说那个哥哥到底是你哥还是舅舅，咋没听见你称呼他?」
「喂」
「啊？你没被揍吗？」
男人下班回来，我破天荒地大喊了一声，「顾叔叔，帮忙喷药一下吧！」
「你是扭到脚了？还是扭到脑子开窍了？」
某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老顾头，别给脸不要脸啊！」
「这咋又是老顾头了，从叔叔到老爷爷也就几秒钟。」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
从那以后，我自做决定称呼他为「老顾」，其实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家长会签到表上「顾均」两个字笔力劲挺。
高二那年夏天，老顾的母亲带来了一个叫艳梅的女人。
她坐在沙发上，素净的脸上含着笑意，穿了一套浅蓝色的短款连衣裙，她听着老顾母亲说话，时不时点头回应。
老顾今年几岁了？大我十六岁的话那正好三十三了，确实应该娶妻了，即使没挑明我也猜到了顾妈妈的用意。
打过招呼后我回了卧室，准备翻开物理资料复习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出门没关窗户，房间居然有蚊子，嗡嗡声让我心烦意乱，我放下课本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听着外面有说有笑，不觉想象老顾见到女人第一面会是什么表情，肯定害羞得老脸通红，然后俩人手拉手，过不久就直接到民政局扯证生娃了吧。
那时候我该怎么办?我要去哪里?
妈妈除了每月给我寄一笔钱，到现在还没回来过。
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里，真希望他俩结婚是在我上大学以后，这样我就可以学校住宿，不用在这当电灯泡。
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出门发现女人和顾妈妈都没了人影。
老顾发来了一条消息:「今晚有事不回家吃饭，你自己下楼吃。」
原来是相亲去了。
8.
我没来得及乱想，就被做不完的试卷，考不完的模考推着往前走。
每天出门很早，下自习回来洗洗刷刷就睡了，跟老顾待在一个空间的时间很少。
这样也挺好的，我问不出口他跟那个女人进展的话，怕他回一句:「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我已经没有了和爸爸的家，不想在此时失去老顾给我的家，此时我是自私的，是害怕的。
高三上学期，课间萧逸递来了一个礼盒，里面装的是动漫《星之漫》粉丝福利卡包，外包装上贴了一张贴纸，上面打印着包装纸的品牌标语:「你是我的唯一。」
班主任老墨不知从哪打听到，硬是给我和萧逸安上「高三学生不好好学习谈恋爱」的头衔。
不出所料，我俩都被叫了家长。
萧逸老爹在办公室把萧逸骂了狗血淋头。
「你不好好学习就算了，还连累人家郭瑶，小瑶要是没考上清华北大的话，我看你怎么对人家负责！」
咳......其实，叔叔，有没有可能萧逸就没有必要对我负责？
萧逸这个蠢货，干啥啥不行，添乱第一名，我白了他一眼。
当天吃完饭后，我由于心虚主动帮忙洗碗，站着老顾身侧偷偷打量着他。
「今天就是个误会，萧逸那个蠢货，那卡片就不是他写的，是包装纸上配套的，老师也太大题小做了。」
「嗯」
「你没生气?」
「没有，你自己知道就行，现在高三了好好努力一把，想谈恋爱到大学谈，小伙子多得是。」
「我哪有说我想谈恋爱了？」
气得我瞪了眼老顾。
「我理解，现在你们这个年龄段想谈恋爱是挺正常的，但不是时候。」
「哼，我看你才是想谈恋爱吧!
那个什么梅女士不就是吗?
要是你俩等着下个月结婚，我就搬去学校住，我是不会当电灯泡的!」
说完撅着嘴忿忿地走了。
晚上睡前，老顾热了杯牛奶敲了敲门，我一大杯咕噜噜下肚，又把杯子递给他。
「瑶瑶不要想太多，我没打算结婚，你专心复习，早点睡。」
那晚我梦见老顾穿着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神采奕奕站在台上，望着一个穿着婚纱的女孩朝他走来，我能看得见老顾脸上挂着的笑。
我站在台下像被抛弃的小孩，像是回到了七年前七彩欢乐世界的门口，我坐在石墩上，等着被人领走。
呜咽声在安静的夜里断断续续。
直至高考结束，那个叫艳梅的女人没再来过老顾家，后来老顾妈妈来家里抱怨过几次，说女人是怎样怎样的知书达理，怎样怎样的适合做媳妇，老顾一律三个字:「不合适。」
9.
高考结束老顾带着我回了趟老家，去给爸爸上香。
驶往老家途中，车上放了一首潘越云唱的《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我转头看了眼老顾，这些年岁月好像也没怎么在他脸上留下印记。
每次家长会同学都认为这个帅大叔是我哥哥，甚至班里有女生给我递过情书让帮忙转交给老顾。
老顾收到时表情凝固:「你们班女生一天天不好好学习想什么呢?你可别学她们！」
大家都有想守护一辈子的人，老顾想要守护的那个人是谁?
我曾经一直怀疑老顾喜欢妈妈，但除了那天的晚饭，我找不出任何证据。
「你最疼爱的人是谁?」
我开口问。
「啊?」
老顾墨镜往头上一架。
「你说什么?」
「我说，你最疼爱的人是谁?」
「小屁孩瞎说什么呢?」
「是我妈吗?」
老顾听完哈哈大笑，没有回应。
他跟着歌词大声唱：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藏在心底，老顾故事里的女主角消失了好久。
这么些年，我在老顾身边的存在意义，或许就是等待着故事女主角重新出现吧。
最终我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大学，远超我的预期。
学校离老家2500多公里，拿到通知书后，老顾忙得像他才是去上学的那个人，请客吃饭，准备行李，还特意去理了个发，美名其曰「不能让你掉面」。
一通忙活，我出发去了学校，没让老顾送，为此老顾还念叨了一个星期，我怕离别时会忍不住跟着老顾调头回老家。
萧逸正好也在同一个城市上学，让独自出远门的我心里有些安慰。
我上飞机前交代老顾:「如果等不到我妈了，重新找个何尝不可，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老顾眉头紧锁:「咸吃萝卜淡操心，到了给我打电话，去过安检吧，别误了时间！」
没能在家陪老顾过中秋，今年也看不到老家的冬樱花开，我好像待在老顾身边太久了，有了故乡病，还没上飞机就已经想家了。
想念那个整天在厨房研究饭菜的老顾，想念杵着窗台看老顾打球的无数个傍晚，想念俩人安静地各自在屋子里看书的闲暇片刻。
一条短信发出:「老顾，怎么办?还没上飞机我就已经想回家了。
照顾好自己，老顾。」
新生活丰富多彩，我在各种社团、协会中穿梭，不知不觉迎来了第一场雪。
起床看到白茫茫一片，激动得没穿外套就跑出阳台，拿手机给老顾拨通了视频电话。
「老顾，看见了吗？好大的雪！」
视频那边老顾眉眼冷峭，鼻梁高挺，垂眸时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穿着一身黑色登山服。
「下雪了吗?衣服怎么才穿这么少?」
「老顾，下次来我们学校看雪吧，太美了，你起这么早去爬山吗?」
「小傻瓜，你快进屋吧，鼻头都冻得通红。」
老顾在那边催促。
虽然相隔2500多公里，但不影响我每天给老顾分享趣事，一日三餐都拍照给他发过去。每次我叽叽呱呱说一大堆，对面都一一耐心回复。
10.
大一期末，萧逸开始订返程的机票。
「太贵了太贵了，我当初为啥报这么远的学校啊?郭瑶，要不咱坐火车回去吧?」
「我都跟老顾说好了八号能到家，坐火车岂不是得两三天?」
「没事，早两天晚两天，坐火车还能看一路的风景呢！
怎么了？急着回家看你家老顾啊？」
萧逸一脸坏笑。
「也行，火车就火车吧，回头我跟老顾说一声」
「啧，还是你孝顺懂事」
萧逸用力拍了拍我的背。
「去你的吧!」
就这样原本应该马不停蹄飞奔到回去，我却跟着萧逸边走边玩。
一路上我把在旅游景点拍的几张照片发给老顾，他唯独圈出一张我和萧逸的鬼脸自拍问：「你俩谈恋爱了?」
「绝对不可能！全世界男人死光了，我和萧逸都只能是一起玩泥巴的关系！！！」
「哦」
那边没有了动静。
经历了一个星期终于到家了，老顾在车站接的我，他身穿一件棕色风衣，里面是高领毛衣，皮鞋也擦得锃亮。
我呼吸着久违的空气，朝着老顾走去的步伐也格外的轻快。
回家后大吃特吃，各种零食火锅全都安排上了。
中午阳台上。
我躺在躺椅上休息，老顾在旁边逗着小猫。
「老顾，以前怎么不见你买只猫来养?」
「你去上学了家里太冷清，回来有只猫作伴。」
老顾撸着猫回。
「找个女朋友吧。」
老顾抬头盯着我:「你想让我找女朋友了?」
我用脚搭着猫的尾巴。
「像你差不多年纪的都结婚了，我是说如果有合适的可以考虑一下，以后生了孩子我假期回来可以帮你带带。」
「我这么老了吗?」
老顾唉声叹气地回了卧室。
小猫错愕地看着主人离开，用爪子拨弄着脸，粉色的肉垫在阳光下像是上了一道粉红色水彩，懒懒地对主人发出了抗议。
「喵~」
老顾一连沉默了好多天，我以前没发现他居然这么爱生气。
离过年越来越近，大家都纷纷准备年货，相互拜年。
我跟老顾回了老家，虽然在老顾身边生活了快十年，但是没怎么回过这边，他的有些亲戚是没见过我的。
「阿均今年终于带媳妇回来了呀，蛮漂亮的嘛」
老顾的大姨说。
顾妈妈：「什么媳妇呀，这是那孩子。」
「哟，那孩子都这么大了啊?跟着阿均进来我还以为是一对呢，看着蛮般配。」
我和老顾两眼相对，我无奈地笑了笑，此时怪可怜这个三十五岁的大男人，这些年回家免不了被催婚，奈何他是个痴情种。
他只喜欢妈妈。
在顾妈妈家待到了初五，返程时我被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还装了一堆一特产。
车子上我问老顾:「你发现你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吗?
每次嘴上叭叭叭地教育我嫌我，但背地里其实在偷偷地关心我呢。
昨晚半夜里她来给我盖被子了，其实我都看见了，但我没说。」
「真应该把你的话录进去发给我妈，昨天还说你个小丫头不懂事，回去就知道逮着鸭子追」
老顾笑笑。
「你说得我像个智障」
我白了他一眼。
「大差不差」
直男一句话气死人，我懒得跟他多说，转向窗户那边闭起了眼睛。
这个假期过得好快，我和萧逸相约回校了，又留下老顾和那只橘猫。
11.
北方的春天来得很迟，但也是猝不及防。
舍友个个谈恋爱脱单了，原本三五成群结伴图书馆和食堂的人就剩下我跟杨怡，她也有男朋友，只不过是外校的，所以大多数上下课我们都能一起走。
萧逸邀请我去看他们学院打球，结束后遇上一个老乡就一起去搓了顿火锅。
男生叫赵彦，是大我们一届的学长，同样都是一中出来的。
饭桌上听他和萧逸谈笑风生，我抱着一瓶啤酒小心翼翼的品尝，不难喝也不好喝。
老顾特喜欢喝这个啤酒，有时候吃饭他一杯啤酒，我一杯果汁。
没料到自己这么不胜酒力，喝了一杯就发现头有些晕了，跟萧逸说出去门口透透气。
路上都是些大学生小情侣成双结对，埋着头突然想给老顾打电话，铃声响结束了，电话那头始终没接。
晚上回到宿舍刷朋友圈，发现萧逸这个天杀的把我喝醉靠在店口的照片发了上去，配文：「百威治百病，野格断长情。」
还有一张赵彦深情款款看着我的照片，这都是些啥呀?
微信给他一通臭骂后，我关上手机睡了。
第二天看手机，十个未接来电，三十多条消息。
我的天！我睡了一觉是发生了啥大事了吗?娱乐圈哪个明星又塌房了吗？
一看是老顾十一点多打的电话。
「你喝酒了?」
「有事没事?」
「安全到宿舍了吗?」
「失恋了?」
「别喝太多」
「我今天有应酬，手机放在车子上充电」
......
完了，这下老顾认定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恋爱狂，都是死萧逸干的好事！
萧逸:「你答应我别找我麻烦，我就给你看个好东西。」
「你滚，自求多福吧，别让我逮到你！」
萧逸:「真的不看吗?错过了就没了哟(°°)ツ」
「有屁快放!」
萧逸:「你家老顾昨晚打视频给我，脸臭得像是我挖了他祖坟，你猜他后来发了啥?」
「有屁快放!」
萧逸:「你能不能文雅一点，别屁屁屁的。言归正传，我觉得你家老顾喜欢你(~y▽~)~*」
「别乱放屁啊！」
萧逸:「不信你看。」
一张微信朋友圈评论截图。
老顾:「别带她去喝酒，你小子也别打她主意，另一个男的是谁?」
萧逸:「我就说这些年他咋不找女朋友，原来是一直喜欢你。」
「他有你微信?」
萧逸:「对呀，上次回家时加的，他说你经常跟我一起，怕联系不到你，你像不像个小媳妇被老公拿捏得死死的?」
「闲的蛋疼！」
萧逸:「打个赌，他要是喜欢你，《星之梦》会员版的那七张给。」
「那你输定了，他喜欢的是我妈！」
萧逸:「不是吧?我以为他想当你男人，结果是想当你爹?」
「滚一边去！」
12.
那次吃饭后，赵彦加了我微信，时不时约我出去逛街，舍友打趣我将要告别母胎单身了，应该要好好庆祝一番。
我对赵彦就只是老乡间的惺惺相惜，每当谈起感情问题，我想到的是老顾那紧锁的眉头。
久而久之，我发现自己喜欢的男生都长得像老顾，单眼皮，鼻梁高挺，眼睛大大的，不爱说话。
大二选修课有一节是《恋爱心理学》，有提到如果有想跟一个人进行亲密身体接触的欲望，忍不住关注他，满脑子都是他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你可能是喜欢上那个人了。
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对老顾的表现么？我开始患得患失，连做了好几个梦。
梦中妈妈回来了，老顾屁颠屁颠地丢下我和妈妈一起走了。
梦中老顾紧锁着眉头：「郭瑶，以后我是你爸」
然后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哭得不能自已，伤心得发不出声音，绝望和悲伤占据我的胸口，泪水打湿我的脸。
半夜惊醒，看着灰暗的宿舍，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空虚感一点点从肚子爬上胸口，甚至要从我的喉咙溢出。
那一段时间，我总是这样惊醒然后失眠。
老顾终于要来北方看我了，刚好遇上第一次下雪，下课见他站在宿舍门口，外套上挂了层薄薄的雪。
「你傻吗?不会找个地方坐一下?」
「坐了，刚来这站没多久，怕你没看见。」
带着老顾去食堂吃了个热乎乎汤饭，他坐在板凳上半天没说话，就只看着我，我心里小鹿乱撞，时而拿起手机看看时而转头看看四周。」
「你减肥吗?还是哪不舒服?廋了好多，黑眼圈也好深，学习任务太重吗?」
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后，我乐呵呵地摇头。
晚上陪老顾在大学城转了一圈，可能是天气太冷，街上就只有三四对情侣，转了一圈发现实在没啥好玩的，我们就去找了酒店。
老顾掏出一双毛线手套递给。
「你们学校门口一个老奶奶摆着卖的，我看雪太大了就买了两对，明天要回去了，现在拿给你，我怕搞忘记了。」
两对手套，一对小些挂有小白兔的粉色女士手套，另一对是大些挂有棕色小熊，看着像是男士的黑色手套。
我把黑色那对递给。
「这个给你，我戴不了」
老顾收进了大衣口袋，我突然有个念头，想知道我在老顾心中有没有一丝丝成为其他存在的可能。
试探性地问了句：「老顾，你说我要不要谈个恋爱?」
走在前面的男人驻足，转过头问：「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算不算喜欢，就是有那么一个觉得不错的人」
「上次萧逸发的那个男孩?」
老顾目光森然。
「不是他，你别瞎猜，我是问如果我谈恋爱，你觉得怎么样?」
老顾加快了步伐。
「想谈就谈，我管不着」
「那行，明天我就去谈一个」
气得我在后面大喊。
一路上窒息的沉默，送我回学校后他就回了酒店。
第二天一早发来个消息就走了，没有让我送他。
雪也停了，太阳出来照的四周特别明亮，晴朗的天气本应该有美好的心情，但我却一直闷闷不乐，躺在宿舍不想出门。
杨怡:「你那帅大叔走了吗?」
「嗯，应该上飞机了吧。」
杨怡:「挺帅的，有漫画主角那味儿了，怎么不把他拿下?」
「他当我是个小孩，没兴趣。」
杨怡：「死皮赖脸，主动出击啊！」
「没用的。」
我自然没有告诉她妈妈亲和老顾的关系。
13.
大四假期回家，和老顾整理花架，收到了一封老妈的信。
信中表明了对我深切的想念，以及对老顾的感谢，并邀我出国旅游，她付费用，发来了很多她的照片。
这些年跟老妈逢年过节也电话联系，除了无数的抱歉以外，好像也没啥话可说，我从一开始的生气到后来尝试性理解。
去年过年时，老顾还聊过。
「你妈妈在你爸去世前后承受了很多压力，你爸的那些欠款她一直在尽力还。
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很坚强的那种女人，那些年都是被你爸捧在手心的，突然就啥也没有，希望你能理解她是万不得已的。」
爸爸妈妈的感情在我印象中确实是没有人能超越的，以前我不理解为啥爸爸去世后妈妈从没在外人面前哭过，不理解为啥妈妈跑到异国他乡打工。
长大了好像对于这些困惑也不在执着地想要找到原因。
我每天庆幸老妈没在那个时候从大桥上跳下去。
庆幸爸爸去世后的那一年里，老妈每天都说很多遍爱我，她说包含着老爸那一份。
「那你后悔吗?替我妈养我，我妈走的那天你是不是想过不来接我的?」
「我那天还在外地出差，你妈打电话后我才买的车票，我真的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
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不管你，只是我真的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你。」
老顾的目光柔情似水，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我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红。
「还有，你妈妈一直像是我的亲姐，从小到大我都在她后面，从鼻涕虫开始就是。我从没想过要当你的继父，你下次别再瞎猜了。」
原来从小到大都是我在一直脑补吗?
回想起来确实是，我当时失去爸爸，害怕有新的人出现来抹去爸爸存在过的痕迹，所以对老顾是极度排斥。
「那你为啥一直不结婚?我还一直以为你在等我妈。」
老顾欲言又止：「就随缘吧。」
这么多年老顾确实做到了尽心尽力，甚至付出了他的青春年华。
愧疚感涌上心头，我鼻头发酸，忍不住大哭起来。
「大傻瓜，为啥要对我这么好?」
老顾僵硬地把我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温声细语：「没有人不要你，我是，你妈更是」
电影院里。
我在老顾耳边窃窃私语:「听说男主角原本是别人，后来被替的！」
老顾一副你怎么啥都知道的表情，出了电影院门口，我站在路边等老顾去开车。
他刚走没几步，一个女声叫住了他，「顾均」。
老顾侧头，一个看着成熟大方的女人凑上去笑着说:「还以为看错人了呢，你也来看电影吗?」
我站在离他们不到五米的距离，看着俩人有说有笑，心中很是郁闷:「为啥老顾跟谁都那么般配呢?」
他们相互告别后，老顾回头看了眼我，我心烦意乱地别过头去。
开车回去时，我俩都没说话，脑子里全是刚刚他和女人的画面，老顾转头问：「困了吗?」
我内心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情感，让我焦虑。
手脚像是被绑住了，我拼命地想挣开。我意识到我无法继续待在这个自我沉醉的笼子里，我需要挣脱，哪怕是暂时的逃避。
「我想搬出去住……」
没有听到男人的回话，我又继续说:「其实我搬不搬也差不多，毕业后我长期也不在家。」
老顾抿着嘴唇，眉头紧锁。
「再说吧，看你工作怎么方便怎么来。」
14.
我特别珍惜剩余的假期时光，有时候想干脆和老顾彻底摊牌，但想到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老顾不能接受我的这份情感，我们的关系将彻底决裂……
这是我无法承受的，我受不了我的世界没有了老顾，我也受不了那种可怜的将就。
快返校时和老顾出去和朋友吃了一次饭，大多都是和老顾年纪相仿的老熟人，因为跟老顾出去很多次，大家都热情地喊我丫头。
饭后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转瓶子刚好转到老顾。
——「真心话」
女生问:「顾均，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在场的朋友都一副吃瓜样，我屏住呼吸，只听见我的心在砰砰地跳动。
老顾:「有」
「是谁?在现场吗?」
老顾:「超纲了啊，没说回答两个问题哈！」
现场再次起哄。
我若无其事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和老顾目光猝不及防地相遇，喝了酒的缘故，他的眼神迷离，我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低下头看了看手机。
饭局结束后，我开车回家，老顾坐在副驾驶睡着了，看来是真的喝多了，像个婴儿般浅浅地呼吸着。
到了家小区停好车后，我没叫醒他，看着他的脸，突然有一种现在不做就没有机会的冲动。
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吻，然后迅速撤回到原位，几分钟后叫醒了被趁人之危的某人。
第二天清晨，躺在床上的我回想起昨晚的那个吻，心情万分激动，这个季节就适合谈恋爱!
打开门发现老顾已经晨跑回来，手上拎着早餐，距离他很近，一个转身就能碰到，他伸手按了按我的头发，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脸上，心跳加速。
「睡得头发都翘了」
我小心地吞咽口水，「你喝醉了还能起这么早?」
老顾:「没喝多，脑袋是清醒的，昨晚的事都记得。」
说完后他唇角微勾，挑了挑眉，我背后一股凉意，一种犯错被人抓包的感觉。
亲吻会上瘾，而且越亲胆越大。
自从上次尝过甜头之后，我就天天找机会想亲亲老顾，报着他睡觉太死的心态，找准时机我又偷偷下手了。
他靠在沙发看电视睡着了，我弯腰轻轻在他额头上嘬了一下，正准备起身，男人低沉的声音从下传来。
「就亲够了吗?」
然后感觉到身体被重重地往下拉，一整个压在了老顾的身上，四目相对， 他性感的嘴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嘴角含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小坏蛋，你是趁人之危啊！」
我急忙辩解:「哪有?我那是……因为……」
完了，一句话也编不出来，我着急着要起身。
身下的男人一手紧紧扣住我的背，一手拖住我的下巴，嘴唇凑了过来，轻轻咬住我的下嘴唇，然后，更深入地探索。
我忘记了思考，紧张地闭上双眼，老顾慢慢加深了力道，吻得我心乱如麻。
我趴在他的胸口害着得不敢抬头，任凭他抱着着我，亲吻着我的头发。
直到回房间躺在床上，我还是感觉像是做梦。
所以这就光明正大的亲上了？啥也不表示一下？我们到底算什么？老顾他喜欢我吗？
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根本睡不着，拿出手机给老顾发送消息。
「那天真心话时说的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老顾秒回：「刚刚哪个笨蛋偷亲我就是谁」
15.
原来老顾喜欢的人是我吗?追问了好几个「什么时候开始?」
对面都没有回答，只回来两个字。
「晚安」。
是的！我和老顾光明正大的在同一个屋檐下谈起了恋爱！
每天等着他下班吃饭，周末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书，一起给橘猫洗澡。
顾妈时不时送来自己做的菜，每次过来我都提心吊胆，生怕我们的事情被发现，
顾妈妈:「我看现在的房子以后也不够你们住，看看合适的话换一个房子吧。」
以后?你们?我紧张地望向老顾，他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笑意。
后来，我问老顾：「你妈知道了?」
老顾:「应该吧」
「啥时候说的?」
「没说，她自己猜到的。」
老顾摸摸我的头，「你上大一的时候，她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我惊讶，「大一?你回答啥了?」
原来老顾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吗?我还以为是我一直单恋。
老顾:「没，那时候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你呢。」
「可能是母子连心，我妈猜到了，后来就没催过婚。」
老顾俯身在我的耳边低语：
「还记得你上大学时候送你到飞机场吗?
看着你要上飞机，我恨不得抛下这里的一切偷偷去找你。
我在意识到对你有不一样的感觉时，我很痛苦，我怕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担心你知道后害怕逃离。
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我内心是绝望的，那段时间每次回家，看着你生活过的痕迹，我的心脏像是拿一把锤子在捶打。
我无法主动去说爱你，我担心着自己会伤害到你，甚至失去你，所以一直在回避对你的情感。」
「那现在呢?可以打开你的心了吗?」
我抬头看向老顾，满脸期待。
老顾:「嗯，我舍不得让你以后在别的男人怀里寻求安慰。嫉妒每个在你身边出现的年轻男孩，幸好，瑶瑶，谢谢你也喜欢我。」
我紧紧抱住老顾，一切美好的事情终究在今天得以实现，即使昨天有过灰暗低落，但现在，眼前的男人是我想一辈子抱住的。
老顾:「你上次的那个问题，现在回答:
你是我最疼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