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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凌晨修］我妹出生那天，活生生被我奶和我爸烧成了灰。

骨灰一半入了我爸的口，一半灌入我妈嘴里。

我奶说这样就可以生男孩。

从那时起，村里怪事频发。

等我妈真的生了男孩后，我奶和我爸也被烧成了灰……

骨灰全都入了他们最期盼的男孩口中。

1、

我出生在偏远的农村。

从记事起，就有打不完的猪草和捡不完的牛羊粪。

六岁那年，我妈提出送我去镇里上小学。

我奶直接掀了桌子，双手叉腰：

「这个家哪有你说话的份？一个丫头片子上什么学？

「你书倒是读的多，有啥用？

到老吴家七年，连个后都没本事给老吴家留，要不是当时买你花太多钱，我早给世海重新买一个了……」

我看着在落日余晖映照下，随着我奶嘴皮翻飞喷出的水雾发呆。

我妈低着头任由她骂。

我爸对着我妈就是一巴掌：

「妈一生气就头晕，要你别惹妈生气，你是猪吗？没有半点记性？」

吼完腆着笑脸扯着我奶坐下：

「妈，你别生气。告诉您个好消息，雨遥有了！」

「当真？」

「儿子哪敢骗您，上午带去镇卫生院检查过了，确定才敢和您说呢，就怕提前说了不作数，让您白高兴。」

我奶换了个嘴脸，抓着我妈的手，眼睛仿佛要把我妈的肚子看穿：

「好，好哇！这胎一定要生个男孩！

雨遥哇！你从现在开始啥也别干，把我大孙子养的白白胖胖的就好。」

那天起，我妈一天的伙食多了个鸡蛋，我碗里的馒头变成了杂粮粥。

用我奶的话说：

「赔钱货吃啥都是浪费，饿不死就行。」

我奶和我爸不在家的时候，我妈会把偷偷藏起来的鸡蛋拿出来给我。

拿着小树枝在地上画着，教我认字。

这天，我心不在焉地扯着我妈脚下的铁链问：

「妈妈，我以后也要像这样被锁住吗？」

我妈笑着摸上我的脸：

「不会的，你会走出大山，到外面繁华的世界去。」

外面繁华的世界吗？

她给我描述过很多次，每次的表情都充满了怀念和向往。

我不想去。

因为我妈有一次说带着我去，被我爸和我奶带着村里人抓回来后，就成日被铁链子拴住。

一边是我妈的腿，一边是屋中的顶梁柱，她的活动范围只能是这个土房子。

2、

大半年过去了。

这天傍晚，还来不及吃晚饭，我妈说肚子疼，我奶指着我：

「世海啊，赶紧把招弟弄出去，别吓到我大孙子。

没生完，千万不能让她进门。」

我被我爸拎起来，丢出院子外。

靠着篱笆，我能隐隐约约听见我妈的痛呼声。

农村的深夜很黑，我很怕、很饿，也很冷。

迷迷糊糊中，一声啼哭把我惊醒。

「生了！」

我冲进院内，想看看我妈，却撞上送产婆出门的我奶身上。

我奶一脚把我踢倒，给产婆塞了一个红纸包，嘴里对产婆说道：

「死赔钱货瞎了眼，你别介意，你说的那个方法，真这么管用？」

产婆怎么回答的，我没顾上听清，从地上爬起来冲进屋内。

也没理会屋内蹲在角落，正抓着头发的我爸。

瞪大眼看向我妈身边那小小的人儿。

我妈对我说：

「是妹妹。」

我正想伸出手摸，就被刚进门的我奶扒拉开。

我奶一把扯开我妹的包被，把我妹从包被里抱起。

我妈抓住她的手，急急问：

「妈，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一把甩开我妈的手，扭身就要走：

「做什么？

我要我的大孙子，这赔钱货，拿去给我大孙子铺路。」

我看见我妈强撑着身体要坐起来，赶忙扶她。

我妹连件衣服都没有，蹬着两个小腿，在我奶的手上哭得脸色青紫。

我妈口中哭喊着，想下床去追：

「妈……世海！快拦住妈……」

我无力搀扶，只能任她从床上跌落在地。

她脚上的铁链哗哗作响，趴着伸手扯住了我奶的裤腿。

我奶对着我妈不停的踢，我想扶起我妈，也被她一同踢倒在地。

我爸站了起来，却无动于衷。

任由我奶在我和我妈身上踢打，不停地发泄心中的不满：

「死没用的东西，一开始生个赔钱货就算了，前几年连怀都怀不上。

我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你怀了，好吃好喝供着你，结果又生个赔钱货。」

我妹在她的手里摇来晃去，哭声越来越小。

我妈紧紧的抓着我奶的裤腿就是不放，哭求着：

「妈，你不能带走她，我都听你的，生多少我都生，一定给你生个孙子。」

「哟，会哭了？不是打死都不哭吗？不是不愿意生吗？这会儿愿意了？」

「愿意！您留下她，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妈不停的在地上磕着头……

我不知所措，手上突然摸到温热的液体，看过去发现是我妈身下晕开的血迹。

哇的哭出声来：

「奶奶，爸爸，我妈流了好多血！」

我爸喊了声：

「妈！」

我奶这才停住踢打，对我爸说道：

「到院子里的树旁边点个火，多拿些干柴。」

3、

我奶抱着几乎没有哭声的我妹往门外走去。

我妈拖着铁链往前爬去，留下一道血路。

链子的长度却由不得她爬出房门。

她疯狂的拉扯着铁链，嘴里发出嘶吼。

我帮不了我妈，也帮不了我妹，只能坐在她身边，抹着泪看着院子里的我奶和我爸。

火越烧越大。

在我奶把我妹丢入火堆的时候，我妈安静下来，死死盯住火堆。

院内我奶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死丫头片子，死赔钱货，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来我家……」

……

不知过了多久，我妈突然诡异地笑出声来：

「呵呵呵……你们会有报应的！」

我扭过头看她，却发现她已经双目紧闭。

我妈死了吗？

这一刻我无比恐慌，摇晃着我妈，不停的哭喊：

「妈妈！妈妈……」

没有得到她的任何回应。

「爸爸！奶奶！」

我大声叫着院中的人，回应我的只是我奶对我妹不停的咒骂声。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焦糊味令人作呕。

我不停地抹着泪，直到眼睛生疼，院中的火才渐渐熄灭。

我爸在今晚第二次出声，问我奶：

「妈，这样就行了吗？到底有没有用啊？」

「行了！产婆说这是秘方是从大仙那得的，还是我求她，给了大红包，她才肯说的。

「一会儿这骨灰捡完了，你和你媳妇儿一人一半，泡水喝下去。

以后赔钱货都再不敢来我们家。」

「哎！行！」

那晚，我亲眼看着我奶和我爸把我妹烧成灰烬。

我妹的骨灰一半入了我爸的口，一半灌入了我妈的嘴里。

完事后，我奶把村医请来为我妈医治。

在她看来，我妈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没生到儿子就死了，是天大的赔本买卖。

村医说我妈只是失血过多，养养就好。

但我妈从那天起就有些神神叨叨的，总念叨我妹。

除此之外就是做些很奇怪的事情，比如煮尿、煮大粪，还有摆弄一些我不懂的东西。

我爸有些担心，对我奶提议：

「妈，不然还是再请村医看看吧？」

我奶撇了我妈一眼，满不在乎的说：

「看啥看，不要钱的吗？继续锁着就行。

「我看她这样挺好，起码不会老想着跑，也随你折腾了。她想干嘛就随她去。

老娘跟你说，努力点！好叫我大孙子赶紧来。」

4、

我妹死的第三天午后。

大人们都在地里忙活儿，我背着框在村东头捡牛、羊粪。

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喊声：

「救火啊！」

「起火啦，快救火啊……」

抬头看去，正是产婆家的草棚着了火。

看着闻讯赶来的大人们三两下就扑灭了，我心中有些遗憾。

我妹头七晚上。

我奶正带着我爸和我在院中的树下烧纸钱。

我妈像那晚一样只能在屋门口。

扯着脚上的铁链伴奏，嘴里唱着《妹妹背着洋娃娃》。

她以前也教过我唱，但那晚唱的和教我的不同。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去看花，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

「妹妹啊妹妹为什么哭了？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

妹妹啊妹妹不要再哭啦，有什么心事就说吧。是不是也想有个家，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

我听着她悠悠的声音，心里又酸又疼，抹起了眼泪。

我奶把手上没烧完的纸钱往我爸怀里一塞，气势汹汹的走到屋门口，对着我妈又打又骂：

「死婆娘，唱的什么鬼乱七八糟的，你给我闭嘴。」

我妈被打着唱不成句，但仍是盯着院中的树唱得断断续续：

「妹妹啊妹妹……不要再哭啦……」

我从我爸手中拿过一些纸钱，投入火堆，问我爸：

「爸爸，妹妹真的在哭吗？你听见了吗？」

我爸看了看四周，瞪向我：

「招弟，不许胡说，你妈脑子坏了瞎说的。」

我低下头，继续往火堆里放纸钱，学着妈妈唱：

「妹妹啊妹妹不要再哭啦，有什么心事就说吧！」

突然我爸大叫一声：

「火！」

就往屋子方向跑。

我奶停下对我妈的打骂，在他头上打了一巴，喝道：

「烧着纸钱可不得有火吗？鬼吼鬼叫的干什么？」

我爸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指向火堆上方的树杈。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树杈上有两处蓝莹莹的火光，很好看。

「呵呵呵……」

我妈笑了，唱得更大声：

「妹妹啊妹妹不要再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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