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昌辉杀死杨秀清后,为何还要大开杀戒?

发布时间:
2023-08-24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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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秀清被害的地点在南京汉西门东侧(城墙内侧)的东王府里,离如今的堂子街太平天国壁画展览馆不远。

东王府的东北侧约五百米是峨眉岭,峨眉岭的东边是南京的五台山。五台山之南坡是虎贲仓。

峨眉岭的西北坡下有乌龙潭(今乌龙潭公园内),水源有保证。乌龙潭正北是有名的清凉山。

虎贲仓,故名思义,是杨秀清东王府的卫队虎贲营所在地。它离东王府仅约三百米。

韦昌辉、秦日纲、陈承镕三人,是深夜入东王府杀害东王的,速度很快,虎贲营将士没有察觉。等他们察觉后已经晚了,退守五台山、峨眉岭、乌龙潭和清凉山,与韦昌辉所部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激烈战斗。

南京城比较大,里面有相当多的太平军将士是忠于东王的,得知后从四面八方奔赴五台山,加入战斗。

但别忘了,韦昌辉也曾在南京呆了三年,是东王之下第一人,翼王在外时间较多,但在南京城内时间也不短。他们也有自己的王府亲兵卫队。此外还有天王及秦日纲、陈承镕的亲兵卫队。而且秦日纲的部队离南京不远,随时可以征召入城。

双方势均力敌,五台山的战斗,因拥护东王的将士们占有地形优势,北王、燕王一时也拿不下来。这才有北王演苦肉计,把他们骗到天王府附近杀害之事。

这事儿的核心是陈承镕。他是天官正丞相、佐天侯,还是赉奏官,天朝文官(京朝官)之首,排名第八,由于南王冯云山、西王萧朝贵已死,他此时的实际排名是第六位。

现一般认为,为天王传密诏、深夜为韦、秦打开城门作内应,骗开东王府的警戒引韦、秦直入东王府杀人的都是此人。因为东王当时信任他,他为传奏、传旨的需要,频繁出入东王府。

早在1854年,天京城内就已结下了一个“反东集团”,成员包括天王、北王韦昌辉、冀王石达开、燕王秦日纲与佐天侯陈承镕。第二层次的还有天王的舅子赖汉英、翼王的岳父黄玉昆等人。

这事儿在天京是公开的秘密。清方的特工头子张德坚在《贼情汇纂》中预判,东王与北王火并只是迟早的事。而石达开是读书人,他不怎么信拜上帝教,自然也就不会信什么东王上帝附身的神话、巫术。

1854年4月发生的牧马人事件,就是一根导火索。当时,黄玉昆、秦日纲与陈承镕都表示要辞职。

更深层的原因是此前杨秀清犯了一系列重大战略错误。北伐葬送了两万多太平军精锐,西征军因用人不当,在两湖遭受重大挫折,被逐出湖南,还丢了武汉三镇及战略要地田家镇。天京与镇江被江南大营围困。江北则失去了扬州要冲。

杨秀清蛮压北王以下众人,并非完全出于素质低下,而是出于压制舆论,防止夺权的需要。杖责北王,将燕王削职、夺爵、降为奴,令翼王捆送其岳父黄玉昆,都是出于这个需要。

在陈玉成、李秀成崛起之前,太平天国与太平军人才匮乏,杨秀清没有更好的人选,否则极有可能罢北王、翼王与燕王。他的困境是,罢此三人则领兵无人,一旦都休,不罢此三人,则他自己日夜睡在干柴堆之上。

三、下面一个一个写惨案的主要参与者。

1、石达开

石达开有没有参与天京事变?主流通说是,犯意形成之后,他没有参与实际行动,而且是事变受害者,全家惨遭屠戮。

然而,另一个主流通说是,石达开赶回天京责怪韦昌辉杀人太多,激怒了韦昌辉。

只是没人问过,石达开为什么要在杀人已成事实,韦昌辉势焰熏天之时,责怪韦昌辉杀人太多?他仅仅是出于义愤吗?恐怕不那么简单!

这个问题显然与东王被杀后如何构建天国新的权力架构有关。

东王既已伏诛,让象太上皇一样的洪天王复辟,走上前台?在石达开的心目中,这显然不是第一选项,天王神神道道,没有治理能力,尤其缺乏军事统帅与指挥能力。让他走上一线意味着什么?恐怕比明英宗夺门之变还要糟。至少石达开是这样认为的。

那么代替杨秀清的人是谁?

毫无疑问是韦昌辉。从金田起义前,韦昌辉的地位就高于石达开。永安封王时,韦封北王六千岁,石达开封翼王五千岁,在韦之下。韦昌辉在四军师之列(后护又副军师),而石达开不在军师之列。尽管冯云山、萧朝贵战殁,石达开建功多多,但这个排序从来没变过。

在诛杨行动之中,韦昌辉的“功劳”远比石达开大的多。

因此,如果石达开不提出强有力的挑战,韦昌辉毫无疑问要替代杨秀清,填补权力真空。

那么韦昌辉是代替杨秀清的适格的二当家吗?

韦的军事战略策划能力未见体现,但战役指挥能力显然有重大缺陷。1856年他奉派督师江西,那时湘军已分兵(胡林翼与罗泽南率所部脱离曾国藩,去湖北拓展),江西战场兵锋大挫,可韦昌辉仍被打的大败,可见其战术指挥能力严重偏弱。

而且,此人心胸狭窄,心肠歹毒(从天京事变的滥杀中体现了这一点)。关键是这家伙还挺虚伪,以前在杨秀清面前,长达数年,他装的是多么恭顺。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让他代替杨秀清做二当家,直接全面指挥太平天国的政治和军事,石达开能接受吗?

石达开当然不能接受。

因此,石达开指责韦昌辉杀人太多,实质上是向韦昌辉的新地位、太平天国的权力新架构提出了挑战。其潜台词就是说,韦昌辉失徳、缺德,不能接替杨秀清成为太平天国的当家人!

那么,该谁来当太平天国的新当家?这还用说吗?

这在韦昌辉看来,丢那老母,石达开你小子这不是摘桃派吗?怪不得他被气得发昏第十一章,要杀石达开!

2、韦昌辉

韦昌辉是不是天王的白手套,或者说螳螂捕蝉中的那只螳螂?

他肯定早就有想杀杨秀清的冲动,也和石达开密议过。接到天王要他回京诛杨的密旨时,他刚在瑞州(今江西高安)被湘军打败,王伞仪杖和黄轿都被抢去,他知道他将面临什么。咸丰四年十月燕王秦日纲在田家镇打了败仗,被杨秀清以整肃军纪为名把他夺爵、褫职,身份降到军奴。相比于秦日纲,因一步之遥效应,他更被杨秀清疑忌,打了大败仗,他将领受的处罚不会比秦日刚轻,一次更大的羞辱很快就会降临他的头上!

杨秀清严厉处罚秦日纲,羞辱成份大于实质性意义,至天京事变发生时,秦已还爵、复职,而且统帅太平军东集团。

韦昌辉虽没中过秀才,监生的资格也是他的父亲韦元玠花钱替他买的,但他读过书,读书时肯定知道“士可杀而不可辱”的格言和“义无再辱”这四个字。

继咸丰四年水军张子朋事件中被打二百板下不来床之后,他要逃开第二次被羞辱,那只能逃回广西桂平,但那是不可能的,回去之后随时可能被捕;另一条路是投降湘军,且不说麾下太平军愿不愿意跟他投敌,那时太平天国内盛传,清妖不接受广西籍太平军投降。而他是太平天国的北王,清方眼里的“巨恶大憝”,不幸落入清方之手,跑不掉凌迟之刑。

就在他提心吊胆,一筹莫展之际,天王送来了“救命仙丹”,密旨令他率军回天京诛杀杨秀清,天京城内自有接应。

杀死杨秀清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立马可消眼前之忧,而且还意味着他将取彼而代之,成为天国的实际当家人。

利令智昏,他当时不会想到,石达开会向他发难,指责他杀人太多,缺德、有罪!

杨秀清活着时,太平军误杀老百姓还要被处以死刑,更何况他杀了杨秀清全家,还杀了一两万太平军御林军呢?

将他和石达开对调一下,石达开率部杀死杨秀清之后,一定会反复宣布“只惩首恶,其余不问”的政策,瓦解东王旧部,避免火并大惨案。

韦昌辉也不傻,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肯定也会做。无奈他的虚伪、诈欺已是尽人皆知,东王旧部不相信他的鬼话。

于是他不得不多杀自家兄弟。

令人好奇的是,天王深居宫中,不知道韦昌辉率所部在五台山下与东王旧部激战,正在上演可怕的血案吗?他为什么不派人送一道诏旨到五台山,甚至御驾亲临五台山下安全距离之外,宣传安抚政策,使杨秀清旧部放下武器并令他们迅速离开天京,驰援前线,以及时制止自相仇杀的血剧、惨剧与丑剧进一步上演?

难道他要的就是东王旧部与韦昌辉血战,相互削弱,以便他在火候成熟后易于收拾残局?

待韦昌辉杀光东王旧部,自己也精疲力尽之时,天王突然出手,放出精锐的内卫部队,打了韦昌辉一个措手不及,攻杀和瓦解手段同时并用,三下五除二,就击败了韦昌辉的残部,将他逮捕、磔死。与韦昌辉同死的死党,据说只有两百多人。

韦昌辉的父亲韦元玠和他的家人,当时住在天京城内韦昌辉的北王府里。他还有一个儿子韦俊,职务是国宗提督军务,当时坐镇武昌,指挥太平军西集团,抵抗湘军和八旗联军趁机掀起的大反攻。洪秀全也许是担心对韦昌辉的亲属为之太甚,可能会激反韦俊,故对韦元玠和他的家人没有伤害。天京事变后三年,他们随韦俊降清。

韦俊投敌给太平军,尤其是英王陈玉成造成了巨大伤害。这是天京事变的后续恶果最显著者。

3、秦日纲

秦日纲是太平军最能战的主要将领之一。永安封王时,他虽不在首义七人之列,但因带了几千名矿工工友和贵县老家亲友投入太平军,战功大,故得封天官正丞相,军中地位仅次于翼王石达开,在天王之下排第六位,是首义七人(含未封爵、职的洪宣娇)之外地位最高的,定都南京后又是第一个晋封王爵的人,这也可见他善战,功劳大。

他的部队的核心是广西龙山银矿的二千多名矿工。这些人习于矿井作业,最擅长穴地破城。太平军首夺武昌就是穴地成功,太平军用火药炸开了文昌门一段城墙,就是这些矿工兄弟的功劳。夺取南京之战,十三天破城而入,也是这些矿工子弟在仪凤门静海寺旁穴地成功的结果。南京河深墙高,内城易守难攻。十多年之后,绰号“曾铁桶”的曾国荃围困天京两年才炸开了龙勃子段城墙,和秦日纲相比,真要愧死。

1856年仲夏,是秦日纲的最高光时刻。太平军吴如孝部占领镇江城,被清军围困多时,弹尽粮绝,频频求援。杨秀清命秦日纲去救,并拨出部分天京守城部队归他指挥。秦日纲超额完成了任务,不但救出了吴如孝,还合兵渡江击破清军江北大营,再夺仪征与扬州。然后再次渡江回师江南,在高资与小九华山大破清方江苏巡抚吉尔杭阿,吉尔杭阿自杀。接着,秦日纲回到南京,奉杨秀清严令,与石达开合兵击溃江南大营,迫死江南大营统帅钦差大臣向荣。战后,石达开再往湖北统帅太平军西集团,而秦日纲留在天京与镇江之间,统帅东集团。

这一战役,秦日纲与石达开破清军江北、江南两个大营,迫江苏巡抚吉尔杭阿与钦差大臣向荣自杀(向荣一说是旧疾复发而病死),一举解天京三年之困,战绩可谓辉煌,体现出他杰出的战役指挥能力。但因与杨秀清积怨大深,他欣然参与杀害杨秀清的阴谋,并参与天京城内大屠杀,沦为天国罪人,事后被杀实属功不抵罪,死有余辜。

秦日纲还是太平军中最早使用西方雇佣军的军事将领之一。爱尔兰人肯能就在燕王麾下服役,参与了天京事变和天京城内的太平军之间的相互战斗与残杀。天京事变平息,秦日纲被杀后,他留在了天京,但既失望又厌倦,逃到了上海,向其他外国人叙述在太平军中的所见所闻,被记录下来。他留下的这些口述史,经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历史学教授柯文南解读,成为了解码天京事变的重要密钥。

4、陈承瑢

陈承瑢在天京事变中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这取决于杨秀清逼封万岁是真的还是假的。

“原是北王与翼王二人密议,独杀东王一人,因东王天王实信,托权太重过度,要逼天王封其万岁。那时权柄皆在东王一人手上,不得不封,逼天王亲到东王府封其万岁。”(摘自罗尔纲辑《李秀成自述》)。

如果李秀成所述为既成事实,那么急的是天王,乃是天王主动出手,陈承瑢被动承命。

但在秦日纲营中从军的爱尔兰人肯能并未记述杨秀清逼封万岁这个重大情节,令人心生疑窦。

回头仔细看《李秀成自述》,他写的是“要逼天王封其万岁。”“要”在汉语中是表达将来时的用字,是未然状态。例如“她要出门了”,表达的是她在做出门的计划或准备,但还没有出门。

问题是李秀成又写了一句“那时权柄皆在东王手上,不得不封。逼天王亲到东王府封其万岁”,读起来又是另一重意思,从杨秀清计划逼洪秀全封其万岁,到洪秀全到东王府封杨为万岁,是一个已完成的过程。

不过,李秀成文化程度低,笔下往往辞不达意。例如,杨秀清是如何逼洪秀全的?是派人包围了天王府,还是派人向洪传话威胁他?语焉不详。

李秀成当时不在天京,破江南大营后奉派领兵去丹阳打仗去了,他不是事件的亲历者。

如果把李秀成的话重新整合一下,改成“东王要逼天王亲到东王府封其王岁”,这就通顺了,逼迫行为还没有发生,洪秀全亲自到东王府封杨万岁的行为也还没有发生,只是杨秀清有这样一个计划。

这样一来,与肯能所述“第八号人物告密”这一说法就吻合了。只有秘密计划阶段才有密可告,计划已经实施,洪秀全已去东王府,封杨万岁了,就无密可告了。

然而,是杨真有逼洪计划且为陈承瑢所知,还是陈承瑢编造的谎言?杨、陈俱已被杀,死无对证了。

只是杨秀清没那么傻,他顶着洪秀全掌握实权,犹如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是比一钱不值的二“万岁”要强?杨虽然不识字,但㡳层人民通过通俗文艺了解历史,他不会不知道曹操的故事,也不会不知道“天无二日 民无二王”这句传统的政治格言。

因此,李秀成所述的杨秀清要逼洪秀全亲自到东王府封杨万岁之事,存在一种可能,根本没有这回事,是陈承瑢为诬告杨秀清而编造的谎言。

那么,陈承瑢为什么不迟不早,要在这时候编造谎言诬告杨秀清呢?

反东集团,特别是韦昌辉与石达开二人有共同的犯意,而且为此进行了密谋。只是此前杨秀清严加防范,他们没有恰当的时机。一举打破清军江南、江北两大营,逼杀了向荣和吉尔杭阿,天京解围,虽然是秦日纲战役指挥杰出的结果,但总策划、总指挥是杨秀清(秦日纲不敢打江南大营,是杨秀清坚持并严令才打的)。获此大胜,政治素养较差的杨秀清难免会得意忘形,放松了警惕。陈承瑢见有机可趁,乃下此毒手。

当然,陈承瑢不会想到,既杀杨秀清之后,独立性特强,不甘久在人下的石达开,寸“功”末立,却不服韦昌辉,要做摘桃派,洪天王倒戈,把事件导向了不可控的局面,连他也会被杀,死后还被洪天王骂为“叛爷”和“臭虫”。

5、洪秀全

洪秀全的理想是,“主是朕做,军师也是朕做”,即既要做名义上的天王,也要享有对天国教、政、军方方面面的指挥权。而且,他要把天国建设成万世一系的洪氏王朝,因此,金田起义后迫不及待,立嫡长子洪天贵福为幼天王。

杨秀清的存在对于他实现理想是一大障碍,对于洪天贵福继位也是一大威胁。洪天贵福只有中等才具,如果杨秀清死于洪秀全之后,他要废掉幼天王只是举手之劳。

总而言之,只要杨秀清活着,洪秀全就会觉得自己是为他人做嫁衣,只是个招牌而已,而是否能做长久取决于杨秀清的心情。因此,陈承瑢之告密对他而言是瞌睡送枕头,深简帝心。只是他也没想到,机关算尽,天京事变倒使石达开成了最大受益人。

翼王二次回天京之后,取代了杨秀清的地位,而且成了天王之下唯一的王,下面没有可制约他的人。安徽、江西、湖北的根据地也大多是翼殿军在把守。

更重要的是,翼王通过义责韦昌辉滥杀和率兵讨韦的举动,在天京军民中树立了崇高的威信。

这一切对洪秀全而言,不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吗?

洪秀全是懂得封建权力制衡的。他迅速给石达开配了两个掣肘者,把他的两个亲哥哥洪仁发与洪仁达加封安王与福王,分了石达开的权,犹如杨秀清时代的北王与冀王,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秀清时代的北王韦昌辉掌管内政,并无什么大的差错,天京城内人心还是顺的,军队士气也高,而且他还管理太平军的水师。翼王管理地方民政,负责建设天国地方政权,又是太平军西集团的统帅,取得过辉煌战绩。

按洪秀全搭建的新的三王政治架构,一旦西线军事需要,两位王兄何人可以代替翼王奔赴前线,指挥大军,而使翼王安坐天京掌握全局如昔日的杨秀清?

石达开是聪明人,他洞悉趋势,一旦西线战场告急,天王必然仍派他去救火,除了前线军事指挥权之外,他的权柄将被两位王兄蚕食殆尽。大将在外受制于朝中小人,必然有倾覆之忧,而两位王兄确实不是什么正派人(后来他们掣肘李秀成、紊乱朝政的劣迹印证了石达开的判断)。

至于说石达开后来声称天王、两王兄潜有杀他之意,那未免太夸张了,是他出走的借口。

洪秀全自以为杀东王称心,架空翼王得计,但却被石达开勘破机关,远走高飞。天京内外军心与民心不忿,迫使他把两王兄夺爵,将石达开升爵并派人送银扁去安庆挽回义王而石达开却愈行愈远,真可谓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一切都是他的“自作主,家天下,传万世”之理想与现实、实力不匹配的结果。直到1859年他的堂弟洪仁玕来到天京之后,局面才有所改变。但洪仁轩也是个白面书生,成事少,败事多。

6、杨秀清

在事变之中,杨秀清第一个受害,他冤不冤呢?单从迫不及待“逼封万岁”这件事上看,如前所述,很可能是陈承瑢编造的,杨秀清是被冤枉的。但他专横跋扈的作风,无差别压制所有首义元老和高级军事将领们,实是祸由自招。

有人说,杨秀清不记仇并将人拟己,否则就该在牧马人事件中仗责陈承瑢后,将他派往前线,而另换一心腹之人为京朝官领袖。且不说毕竟受天王制约,能否做到这一点,即便这样做了,也难保继任者或受责罚而怀忿,或被反东集团收买变成陈承瑢第二。

不管怎么说,杨秀清生前是太平天国基业的主要缔造者。站在太平天国运动的角度看,这个历史地位是抹杀不了的。

冷静下来之后,洪秀全也有所悔悟。他下诏把东王被杀的日子天历七月初九日定为“东㫒节”,每年纪念,还给杨一个数十字长的“谥号”,每年颁布天历时,诸王中领衔的仍是东王杨秀清。在残存的太平天国官方文书中有一份幼天王的诏旨,内容是建造幼东王府,府有九重。但据说东王世子已在天京事变中遇害,幼东王实乃天王之子,幼天王之弟,天京城破时陷死于乱兵。

杨秀清的几个弟弟杨宜清、杨辅清与杨雄清是国宗,天京事变发生时,他们提兵在江西作战,幸免于难。石达开从安庆二次出走后,杨辅清曾与其联合作战,一度占据闽北的邵武和赣东南若干地区。洪秀全派人召其回归,他果然脱离了石达开,回到赣北与皖南作战,后被封为辅王、太平军右军主将,成为太平天国后期的主要军事将领。他们几兄弟对天国事业是忠贞的。

7、韦俊

韦昌辉的弟弟韦俊其实也是天京事变的“受害人”之一。

韦俊此人能力挺强。

对于守卫安徽长江两岸根据地及天京大江南北而言,武汉太重要了。以往的战例说明,夺取武汉,顺江而下,是攻下金陵的最佳路径。

太平军三占武昌,第二次韦俊是主帅,第三次他是副帅。第三次夺取武昌之后,杨秀清命他坐镇武昌,指挥诸军。石达开离开西线东归时,太平军西集团中他的爵职最高,地位最重。

1856年初胡林翼、罗泽南与湘军水师大帅扬载福从江西奔袭武昌,与湖广总督官文合兵攻城,韦俊指挥太平军从容防守,炮伤湘军元老、曾国藩的亲家罗泽南,致其不治。石达开打破清军江南大营后,挥师西进救援武昌,因闻天京事变,急忙带兵东返。因激怒了韦昌辉,翼王逃出天京后召集湖北与江西战场的翼殿军,杀向天京诛韦、秦。湖北战场太平军兵力因此被削弱,武昌粮道被绝,数月之后失守。从此,太平军再也没有夺回这座城市。

韦俊突围,成功地把部分将士带出了武汉,历经辗转,进驻安徽境内江南最西部战略要地池州,与安庆隔江互为犄角,并以此为根据地,经营皖南,也曾渡江与陈玉成(原是韦俊部下)、李秀成搞联合作战并取得了战绩。

1858年洪秀全重组五军,一则韦俊打仗强,二则占据战略要地,三则因为李秀成力保,天王勉强任命韦俊为右军主将。

因为天王记恨韦昌辉,韦俊遭池鱼之殃。天王态度暧昧,杨辅清因在赣北无法立足,乃阑入池州辖县建德,与韦俊所部发生摩擦,似有“寻仇”之意。韦俊避其锋芒,欲投江北,又为太平军“江北王”陈玉成所拒。

曾国藩与杨载福见有机可趁,暗中策反了韦俊。韦俊降敌后,在池州立足不住,杨载福将他和死党数千人,拔出池州,运往江北清占区安置,后又令他率部参加安庆围困战。他夺取了安庆的咽喉纵阳,完成了对安庆的合围。洪天王令军师洪仁玕组织了数万御林军合杨辅清所部,与陈玉成会师解安庆之围,久攻不下。因纵阳运道被韦俊所阻,安庆城内弹尽粮绝,遂告陷落,江北太平军也因之走向了解体。

韦俊是太平军第一个投敌的主将级高级将领。

战后韦俊曾回家乡桂平,乡亲们骂他“反骨韦十二”。

陈玉成是陈承瑢的侄子,本来就受天王赏识。陈承瑢被诛后,他不但未受岐视,还因战绩突出,于1858年与韦俊同时,被天王授予前军主将之职,次年又封英王,整个江北根据地交他主之。陈玉成还有另两个叔叔陈时永和陈得才,也未受陈承瑢连累,在陈玉成部为将,后来也受王爵之封。

四、天京事变造成的负面影响

天京事变不但使太平天国丧失了早期杰出的几位领导人,还使身列首义七人、能力强大的石达开带走了十万大军和一大批优秀军事将领,兵力被严重削弱,迫使太平军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与三合会与捻军合作,战斗力下降,军纪涣散。

更严重的是,失去了湖北与江西两省的几乎所有的根据地。江西省内的九江、瑞州、吉安与临江全部失守,太平军将士大多战殁,兵力损失惨重。湖北武汉三镇失守,也损失了不少将士。从此以后,在湖北与江西再也没有建立过稳固的根据地,天京的粮源、税源及太平军的兵源受到重创 ,而战略要地安庆成为了前线城市,面临的威胁日益严重,终于于1861年9月被湘军夺占,江北战略走廊也告瓦解。

皖南失去了东部的宁国与徽州,直到1860年才夺回,但1861和1862年又先后失去,连西部的芜湖、南陵、青阳与池州也一并丢失了。

后来,太平军曾试图夺回江西与湖北,如1861年春李世贤、黄文金、刘官芳、古隆贤、赖文鸿等在赣北作战,陈玉成与李秀成在湖北作战,但均未达成战略目标就先后撤出。

虽然1860年和1861年,太平军先后夺取了苏南与浙江,但无法弥补江西、湘北与皖南、皖北的损失。

从面积上看,一个湖北省就达18.59万平方公里,再加上江西省(16.69万平方公里)和皖南(2.5万平方公里)、皖北走廊,合计近40万平方公里,而浙江(10.5万平方公里)和苏南(2.3平方公里),合计13万平方公里左右),只有前者的约三分之一。人口之差大致相同。

更重要的损失是太平军信仰动摇,精神力量下降,天王与天国中央政府的威信、凝聚力与号召力严重受创,高级军事将领的地方主义与军阀化倾向潜滋默长,不可遏止,投敌的高级将领日见其多,军纪也日渐松弛,终于导致了天国的解体。

这就是农民起义的局限性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