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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和皇帝打赌。
赌注是我。
我爹输了。
皇帝让我挑个好日子进宫。
1
景和春二十三年三月，我爹和皇帝喝酒划拳。
我蹲在小木扎上看的津津有味，嘴里叼着皇帝来我家给我带的麦芽糖。
皇帝朝我笑，说这是金粒儿让他给我带的。
金粒儿就是他儿子，当朝太子，是我的小跟班。
因为我长的可爱，皇帝老想让我嫁给他儿子。
每次他跟我开玩笑，说让我给他做儿媳妇的时候。
我都特别生气。
哪有老大嫁给小弟的？
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传出去，我在这我们这一片还怎么混？
我举着肉乎乎的小手，说别的可以，但这个不行。
皇帝哈哈一笑。
一脸笑容看向我我爹。
他俩一人一壶酒，看不出谁是君谁是臣。
像两个二傻子。
皇帝喝的脸蛋通红，附身在我爹耳边说了两句话。
我爹神色变得凝重。
我看的津津有味。
然后我听见皇帝说：“输了我把那副春宫宴给你。”
我见过皇帝的《春宫宴》，画上的人，一个两个，都不穿衣服。
“娘！我爹要看小黄画！”
“小祖宗，你干啥！出卖亲爹啊！”
“我也要看！”
“看什么看，你能看懂什么？”
“哼！娘~”
“哎~行，行，行，让你看。”
“教子有方啊。”皇帝说。
“您也不差。”我爹说。
皇帝笑了起来：“哎呀，儿子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呢。”
我爹：“呵呵，那得看皇上手气如何了。”
皇帝和我爹撸袖子。
俩人：“哥俩好啊，三星照，四星财，五魁首，六个六，七个……”
七个巧还没喊完，我爹就输了。
皇帝握住我爹滞在半空的手。
两个人，大手握大手。
我看的静静有味，感叹世风日下。
我娘曾跟我说，要是看到有女人勾搭我爹，一定要跟她说。
她亲自下场教训我爹。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女人勾搭我爹，为什么是我爹挨打。
但我乐的见我爹挨打，我爹挨打的时候，我总是很开心， 因为这表示我爹晚上不会检查我背书了。
他忙着讨好我娘。
虽说皇帝他不是女的，但是，今日我爹让我背的道德经第105页，我还没看呢。
我可不想被我爹打手心。
于是我准备去给我娘打小报告。
谁知我屁股刚离开小木墩，就看见皇帝对我一脸奸笑。
他可真不像个皇帝。
他说：“小玉儿，挑个好时候进宫！”
2
我没明白皇帝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进宫为什么要挑个好时候。
不是好时候，我也常去宫里找金粒儿玩，下雨阴天，皇宫后花园的蚯蚓可多。
我喜欢站在石头上指使金粒儿给我捉蚯蚓。
金粒儿捉蚯蚓特别厉害。
今天没有阴天，也没下雨，金粒儿来我家里。
他穿着白玉色的袍子，白的发光。
他站在我面前，比我高一个头。
我趁他不注意，悄悄的踮起脚，但他还是比我高，于是我站在了石墩子上。
我开心的看着他的发旋。
金粒儿说，他要娶我当妻。
我说，妻是什么？
金粒儿的抬头看着我，金粒儿的眼睛在太阳下亮晶晶的，我低头俯视金粒儿。
金粒儿咧着白牙笑了起来，他的白牙和那件白玉色的袍子一起晃得我眼晕，他说：“妻就是每天晚上都要跟我亲嘴。”
“像我爹和我娘那样吗？”
我好几次看见我爹和我娘晚上偷偷亲嘴。
金粒儿笑：“对，像你爹和你娘一样。”
“我娘能打我爹，那我也能打你吗？”
金粒儿的笑僵在嘴边上：“可以，但你打是亲骂是爱，你打我就是亲我，所以你想打我的时候，可以亲我。”
我想了想，觉得金粒儿说的很对。
于是我亲了金粒儿一下。
金粒的脸红的像我每天早上看见的朝阳。
我说：“金粒儿，有太阳在你脸上升起了。”
金粒儿的脸更红了。
我说：“金粒儿，我当了你的妻，还能当你的大哥吗？”
金粒儿说：“当我的妻比当我的大哥可要威风多了。”
我得意的笑了。
在即将要成为金粒儿的妻的这些天，我每天都特别开心。
因为，我娘因为这件事天天追着我爹骂，我爹已经好几天没有检查我背书了。
我爹在我娘面前大气的不敢喘。
我觉得我爹太可怜了。
于是我说，爹：“你别憋死了。”
憋死了就剩我和我娘两个人，我可治不了她。
我爹热泪盈眶，说：“小玉儿，都是爹没用。”
我说：“爹，我告诉你……”
“划拳它不是这么玩的。”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我把我十四年的划拳经验都传授给了我爹。
我爹听得昏昏欲睡。
我终于知道我一背书就困的这毛病是哪来的了。
我讲完了，我爹醒了。
我问他：“爹，你梦到什么了？”
他说：“梦到你《道德经》好像还没给我背。”
我说：“爹，你可真不道德。”
3
景和春二十三年四月七日。
我第一次穿这么红的衣服，可红可红了，红的就像用一千朵玫瑰花的颜色洒在了上面一样。
我娘说，这是正红色，只有正妻才能穿正红色。
我不懂什么正妻不正妻的， 我只知道真好看。
我问我娘，我以后还能穿吗？
我娘说，这件衣服只能穿一次。
我有些可惜，这么好的衣服竟然只能穿一次。
知道，只能穿着一次之后，在我爹把他的眼泪鼻涕都擦到我的衣裳上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多生气。
要在往常，我早就哭了。
我坐上大花轿子的时候，我娘眼泪汪汪，我爹比我娘哭的还梨花带雨，
拉着我都袖子，问我：“不走行不行。”
“不走你养我啊？”
“我养你啊！”
我竟无语凝噎。
我说：“爹，你忘了我为什么走的吗？”
还不是因为你想看小黄画！
我娘听见了，气的又踢了我爹一脚。
我爹捂着屁股，说：“闺女，到了那小太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你爹，我管他什么太子还是天王老子，我照样揍他。”
我说：“爹，你连我娘都打不过。”
我爹看了我娘一眼：“那让你娘去揍他。”
我娘气的又踢了我爹一脚。
我爹拉着我，哭。
我嫌丢人，用盖头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那大花轿子，走的可稳，不愧是有八个人抬着的轿子。
里面的熏香熏得我直迷糊。
我坐在里面都快睡着的时候，到了。
我从软和和的轿子到了软塌塌的床上。
更想睡觉了，怎么办？
但我不敢睡觉，腰背挺得直直的，那个教养婆婆好凶的，
我一想睡觉她就叫我，我看见她，就想起之前我的奶妈。
我那个奶妈人很好，就是凶，得了我爹娘的命，我一不听话，她就打我手掌心。
我可害怕这个教养婆婆打我手掌心。
眼睛睁的大大，盯着面前的大红布。
我觉得世界都变红了。
所以，在金粒儿掀开我的盖头时，我看见了金粒儿红红的脸蛋。
金粒儿的脸蛋红红的，眼睛亮亮的。
之前金粒儿喜欢穿白衣服，但我觉得，他穿红衣裳也是很好看的。
金粒儿穿白衣裳像个小神仙，穿红衣裳，若是再给他配上一把剑，我感觉他随时都能称霸江湖。
白衣裳是仙气，红衣裳是侠气。
都好看。
金粒儿是我手下的一众小弟里长的最好看，年纪最大的一个了。
我的小弟都是七八岁的鼻涕还不会自己擦得小屁孩，只有金粒儿比我大两岁。
金粒儿当我的小弟，我感觉很有面子。
金粒儿把我的盖头掀开， 在那个很凶的教养婆婆的注视下，他跟我吃了饺子。
那个饺子一点都不好吃，里面都是生的。
教养婆婆笑着问我生不生。
我说，不熟。
金粒儿笑眯眯的说，生。
教养婆婆说，早生贵子。
金粒儿笑着说，赏。
教养婆婆和一种小宫女领了赏，恭敬的下去了。
我觉得宫里金粒儿和给我捉蚯蚓的金粒儿不一样，宫里的金粒儿比给我捉蚯蚓的时候威风多了。
我看着金粒儿一声令下，刚才凶巴巴的婆婆便毕恭毕敬的走了。
我看着她把门关上，刚才一直挺直的腰背此时像被风压垮的狗尾巴草一样弯了下来。
我直接踢了鞋子，整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真舒服真舒服啊，
我说，金粒儿，你也来躺呀，可舒服了。
金粒儿无奈的笑笑，躺在了我身边，他身上有一种香味，和我在皇帝身上闻到的一个味。
我问过皇帝，皇帝说这是最尊贵的人才能用的香。
我当时想，他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但现在，说实话，金粒儿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我闻着金粒儿身上淡淡的香味，有些昏沉。
在我的哈喇子将要流到红色的绸缎的大红被子上的那一刻，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睁开眼，贴着金粒儿的脸。
我说：“金粒儿，我们还没圆房。”
我看过的那些话本子，结婚的时候，都要亲嘴的。
我揽过还没反应过来的金粒儿的脖子，在他嘴上嘬了一口。
“好啦，圆房啦。”
金粒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说，金粒儿你怎么了。
金粒儿说，小玉儿，这不是圆房。
我气恼：“你胡说！我看的那些话本子都是干的！结婚就要亲嘴！”
金粒儿问：“那亲嘴之后呢？”
话本子一到亲嘴，之后就第二天了，他还真的把我问倒了。
但我可是金粒儿的大哥，哪有大哥什么都不知道的。
我可不能丢了面子，于是，我说：“金粒儿，我可是你大哥，大哥说的话难道还有错？”
金粒儿看着我笑了，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过了一会，他说：“罢了，罢了，你还小，过两年再说吧。”
他说这话，听的我可真生气，我最烦别人说我小了！
我鼓起腮帮子，我说：“金粒儿，你再说我小，我可真揍你啦！”
金粒儿捧起我的腮帮子，他说：“小玉儿，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你想揍我的时候可以亲我吗？”
我想了想也是，于是我伸出指头，指着金粒儿，我说：“所以，金粒儿你不要再惹我生气了，再惹我生气我可真亲你了！”
金粒儿还在捧着我的腮帮子，我看见他的睫毛长长的。
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小屁孩，嗯？”
士可杀不可被叫小屁孩，我反手捧过金粒儿的脸，给了他一记反杀。
我使劲的亲了他好多口。
但为什么金粒儿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很开心的样子。
这让我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威风。
我气死啦！
然后我气的又亲了金粒儿好多口。
4
金粒儿很忙，但他再忙每天晚上也会跟我亲嘴。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生气的时候，也要亲嘴。
金粒儿说，只有夫妻才会这样的，你是我的妻，所以你晚上要跟我亲嘴，你是我的妻，所以你生气的时候，想打我的时候可以亲我。
我被金粒儿绕了进去。
装作听懂了的样子点头。
然后我问他：“那你会跟别的人亲嘴吗。”
金粒儿笑着说：“我这辈子只会跟小玉儿亲嘴。”
我开心的躺在金粒儿怀里睡得好香。
我每天都躺在金粒儿的怀里睡觉，每天都睡得好香。
景和春二十四年三月。
后花园的花都开了。
听说，金粒儿要有侧妃了。
皇上有三宫六院，金粒儿也有大老婆和小老婆。
我是金粒儿的大老婆，侧妃是金粒儿的小老婆。
金粒儿娶亲的时候我偷偷去看了。
金粒儿要娶亲的那个人，穿的衣裳没有我那天穿的衣裳红，但也很好看。
她的盖头把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我什么也看不到。
但她好高啊，都快要跟金粒儿一般高了。
金粒儿已经很高很高了。
她是女子，竟然都快赶上金粒儿了。
嬷嬷说，边塞女子长的都高大。
我很羡慕，只恨自己没有生在边塞。
晚上，我和往常一样，点了蜡烛等着金粒儿。
嬷嬷把我的蜡烛熄灭，跟我说，今晚不必等了。
我问嬷嬷为何。
嬷嬷说，太子今晚会在侧妃那。
我懵懂的点头，心想，那金粒儿今晚不能跟我亲嘴，他要跟他的小老婆亲嘴。
我想起之前金粒儿跟我说，他这辈子只会跟我亲嘴。
金粒儿说话一点都不算数，以后都不要信他啦！
我气鼓鼓的躺下。
虽然生气，但这床实在太舒服了，没一会，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已经不清楚了。
我感觉有人来了，在我身边躺下。
他的身上有很淡的香味，好熟悉。
是金粒儿身上的味道。
我的嘴巴被另一个软软的东西碰了碰。
我被人揽在怀里。
好舒服。
我迷瞪的睁眼，看见金粒儿黑黑的眼睛和黑黑的眉毛。
我问金粒儿：“你和你的小老婆亲嘴了吗？”
金粒儿笑：“我可是太子，太子说话都是算数的，我说过只和你亲嘴，就不会和别人亲嘴。”
“那你为什么要娶她呢？”
金粒儿停了一会，摸了摸我的头，他说：“小玉儿，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金粒儿娶小老婆是身不由己，但我娘说，女人这辈子不似男人，只能有一个丈夫，那，那个人，会难过吗？
我想着想着在金粒儿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我被嬷嬷早早的叫起来。
她说，侧妃来给我请安了。
第一次有人来给我请安呢。
我害怕让她等的久了，慌张的套上了衣裳。
去前殿。
在前殿，我看见了昨天我没看见的脸。
她长的可真俊，眼睛里面像有一颗蓝宝石在里面。
我问她叫什么，她说，她叫七巧。
我围在她身边转，我说，你长的可真俊。
七巧说，不比太子妃。
我说，你别叫我太子妃啦，你叫我小玉儿可好。
七巧眉眼弯了弯，说，好。
我觉得我和七巧一见如故。
主要是我觉得七巧长的俊，我喜欢和长的俊的人一起玩。
我天天往七巧院里钻。
七巧有好多我没见过的新奇玩意。
她穿的衣裳是我没见过，上面镶着红的黄的宝石，可好看了。
七巧很大方，专门给我做了一身。
我很喜欢。
七巧会骑马，会射箭，她常常跟我说起她在大漠的时候。
七巧说到大漠的时候，眼中的神采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她的蓝眼睛很深邃，鼻背挺翘，她像一枝沙漠的罂粟花。
她似乎很不待见金粒儿。
她看见太子的时候，都不笑的。
我觉得也难怪，七巧可是北漠的公主。
七巧跟我说，她是被遗弃的质子。
我问七巧，什么是质子？
七巧说，质子就是随时可以死掉的人。
她说这话时，湛蓝色的眼睛像汹涌的湖水。
这么好看的眼睛会随时没有吗？
我拉过七巧的手，我说：“七巧，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七巧笑了，她说“好啊，小朋友。”
她不信我能保护她，我皱了皱鼻子，认真的看着七巧，我说：“我不是小朋友了！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偷偷跟你说，我爹爹是大宰相，他很厉害的！还有，我还有很多的小弟，虽然他们不厉害，但他们的爹爹都很厉害的！”
七巧看着我，笑的更大声了。
5
七巧给了我一个香囊，那个香囊很好看，上面绣的的是两朵很漂亮的百合花。
白色的百合花用金线描了边，相偎在一起。
香囊的下面绣了我和七巧的名字。
七巧问我喜不喜欢，我说，我简直爱不释手好不好。
七巧看着我笑，说喜欢就好。
晚上，我献宝似的给金粒儿看七巧给我的香囊。
金粒儿看起来也很喜欢的样子，把香囊拿在手里来回的看。
金粒儿问我侧妃给我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我说，她问我喜不喜欢。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简直爱不释手。”
金粒儿把香囊在手里攥了攥。
我问他，是不是也想要。
他说，不想。
我觉得他在口是心非，因为他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太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七巧只给我，而没有给他，他不开心了。
想到这点，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七巧，
我去的时候七巧还没醒，黑色的头发像墨水一样铺开在墨绿色的被褥上。
她皮肤可白，睡着的样子像个仙子一样好看。
七巧慢悠悠的睁开眼，看见我。
她笑了笑，问我找她可有什么事情。
我问她，能不能把昨天给我的香囊再给我一个。
七巧答应的很爽快，在我说金粒儿也想要之前……
我问七巧能不能香囊上绣上她和金粒儿的名字。
七巧说，不干。
我求她，说，好姐姐，你就绣一个吧。
七巧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香囊扔给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觉得七巧生气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把七巧给我我的香囊拿回去。
自己绣了一个下午，终于把七巧和金粒儿的名字绣好。
其实，我想绣七巧和金粒儿的名字是有原因的。
我喜欢金粒儿，我也喜欢七巧，但他们好像都不是很喜欢对方，我希望接着这个香囊能多少的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
一个下午，我被针扎了好多次，做到最后，我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这是多么大公无私的奉献行为啊。
晚上，我把我好不容易绣好的香囊给金粒儿看。
我跟金粒儿说，这是七巧给他的。
金粒儿看了看香囊又看了看我。
脸色冷的吓人。
我真搞不明白金粒儿，他怎么又生气了。
他生气可吓人，就冷着张脸也不说话。
我问金粒儿喜不喜欢。
金粒儿说，这字绣的可真丑。
我好气，但我忍住了。
我可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好心想搞好他们的关系，结果一个两个都生我的气是怎回事？
我好不容易让七巧给我的香囊，又花了一个下午好不容绣出来的名字。
不行，他不要也得要！
我想趁金粒儿不注意偷偷把香囊给他挂腰带上。
但被金粒儿发现了。
金粒儿攥住我的手腕。
我说：“金粒儿，你把我攥疼啦！”
金粒儿问我：“你就这么想让我挂着绣着我和别的女人名字的香囊？”
我说：“七巧怎么算是别的女人呢？七巧是你小老婆啊。”
金粒儿脸都黑了。
“再说了，这可是我花了一个下午才绣好的你们的名字！你不能不要！”
金粒儿甩手走了，走的时候把香囊拿走了。
我气死了，我决定明天一天都不要跟他说话啦！
但看在他虽然不是很喜欢但还是把香囊拿走的份上，那就半天吧。
半天都不要理他了。
哼。
6
我在院子里踢毽子。
这毽子是七巧给我的。
羽毛又大颜色又艳又鲜亮。
我正踢的欢快，然后我听见嬷嬷小声的对一个小宫女说，北漠被打下来了。
单于死了。
单于不是七巧的爹爹吗？
这毽子就是七巧的爹爹送给七巧的。
单于死了？那七巧就没了爹爹了。
如果我爹爹死了，那我肯定会很伤心的。
七巧呢？七巧现在一定难过死了吧。
我去找七巧。
我看见七巧的时候，七巧正躺在树下的美人榻。
七巧见了我笑了笑。
她笑的样子可真让我觉得难过。
我过去抱住她。
她的身上香香的。
七巧说：“小玉儿，我的家没了。”
我说：“七巧，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七巧趴在我肩上的身体一颤一颤的。
她趴在我肩上，趴了好久，我不敢动弹。
我的肩都酸了。
过了好久，七巧从我肩上移开。
七巧对我说：“小玉儿，跟我走吧。”
我说：“去哪？”
“你不是一直觉得这宫里无聊吗？我带你出宫去玩可好？”
“好啊。”
七巧攥住了我的手。
我想了一会，又问七巧：“那我能带着金粒儿一起出宫吗？”
金粒儿每天待着宫里，他肯定也很无聊的。
七巧攥着我的手变紧了，她说：“小玉儿，我们偷偷出去，不告诉太子如何？”
我问七巧，为何。
七巧蓝色的眼睛盯了我好久，她说：“太子知道，我们就不出去了。”
“金粒儿不会的。”
“他会的，小玉儿。”
“但金粒儿找不到他会着急的。”
我不想让他着急。
七巧说：“我们很快就回来了，他不会找不到你的。”
“真的么？”
七巧移开了眼睛，她攥的我更紧了。
“真的。”她说。
“七巧，你把我攥疼啦。”
七巧松开了手。
七巧说，再过七日，便带我出宫去。
她说，谁都不可说，不然她就不带我出去玩了。
我紧紧的守着我要出宫的这个秘密，掰着手指头过。
金粒儿问我，这几日怎么这么高兴。
我说，金粒儿你喜欢糖人吗？
金粒儿笑：“怎么你还要给我做不成。”
我摇摇脑袋，我说：“秘密。”
金粒儿一定没有吃过糖人，我没进宫之前经常吃的，这次出宫我也要给金粒儿带一个尝尝。
我觉得我对金粒儿可太好了，不管做什么都会想着金粒儿。
我娘说了，别人对你好，你也要对别人好。
金粒儿对我很好，所以，我也要对金粒儿好。
我把我这个想法跟金粒儿说。
金粒儿问我：“小玉儿愿意对我好，只是因为我对小玉儿好吗？”
我想了想，觉得好像也不全是。
至于，其他一部分是什么我想不出来。
我认真的跟金粒儿说：“金粒儿，因为我想对你好。”
金粒儿笑了。
他轻轻的亲了一下我薄薄的眼皮。
七天很快就到了。
我以为七巧会在白天我们坐轿子出去，没想到七巧是要带我晚上出去。
我有些着急。
“可是，晚上就买不到糖人了。”
“为什么要买糖人？”
“我要给金粒儿带个糖人。”
风吹起七巧的头发，七巧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她对我说：
“小玉儿，跟我走，我们去北漠好不好。”
“去你的故乡吗？”
“嗯。”
“那金粒儿呢？我是不是见不到金粒儿了？”
“是。”
“不要。”
七巧蓝色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小玉儿，不是说要当我的家人吗？太子有很多人陪着他，我只有你了小玉儿。”
七巧的泪水把我浇的措不及防。
我慌乱的给七巧擦眼泪。
七巧哭的却越来越凶。
七巧很可怜，如果我不陪着她，她就没有家人了。
金粒儿又很多人陪着他，也不差我一个的。
我点头，我说：“七巧，你别哭了，我陪你好不好。”
七巧让我穿上了灰色的棉麻布衣，牵着我，我们坐着轿子偷偷溜出了宫。
我回头看着大大的宫门，心想，这次走了就真的见不到金粒儿了。
金粒儿他会想我吗？
他万一忘了我怎么办。
想到这，我感觉特别特别难过，胸口空荡荡的。
我偷偷掉了泪，但七巧已经很难过了，我不想让她再看见我难过，于是自己用袖子捂着脸偷偷的把泪擦掉了。
那扇大大的宫门离我越来越远。
直到我坐的轿子拐了个弯，那扇门在我的视线里消失。
我们又拐了好几个弯，马车停下来。
我看到了九皇子。
九皇子后面又好多人，乌乌泱泱的。
七巧从身上解下一块令牌，给了九皇子。
“此令牌是我来时单于给我的，他怕的就是会有这一天，有了这块令牌，北漠四万骑兵皆听你调令。”
“好。”
我从帘子后面探出头去。
我看见了九皇子，之前我们还在一起玩过呢。
我朝九皇子打招呼。
九皇子看见我，却大怒。
“不是说好只有你一人出来，你怎么吧她也带出来？”
七巧听这话，回头看我笑了笑，她说：“这你不用管。”
九皇子打了七巧一巴掌。
“你这个疯子，你跟太子抢女人？”
“我一届女子，如何敢跟太子抢女人。我不过是太孤独。”
七巧朝他笑。
“你知道带她出来你有很大的可能回不去吗？太子会追杀你的！”
“可以一命一搏。”
“傻子。你们都是傻子，太子是傻子，你也是傻子。我倒竟不知这傻子有这般魔力，能把你们两个迷得团团转。”
九皇子指着我说。
他说我是傻子。
我听见了，也没生气。
有很多人都说我是傻子，我要是每次都生气，那我还不得气死啦。
虽然有好多人说我是傻子，但金粒儿和七巧从来都没这么说过我。
这也是我喜欢他们的原因吧。
“罢了，你们赶紧走，我只能给你们拖延一个晚上，趁现在太子不在东宫赶紧走。”
“多谢。”
七巧说。
“等价交换而已。”
我在一旁听着，明明我们都差不多一般岁数，但他们说的好多话我却都听不懂。
我好像是真的很傻呢。
我看见远方黑漆漆的只剩轮廓的山脉，觉得他们好像沉睡过去的人。
我想起，走的时候，嬷嬷和那些小宫女，沉睡的姿势和这些山脉的轮廓很像。
今晚，所有人都睡着了。
没人发现我和七巧走了。
好神奇。
8
我张望着，看到有一圈黑压压的骑着马的人。
马蹄声踢踏着，我感觉大地都在震动。
那些人离着我们越来越近。
我看见了金粒儿。
我不知道该不该朝金粒儿挥手。
九皇子和七巧也看见了。
一片混乱。
七巧拉着我跑。
我不知所措，茫然的跟着七巧跑。
我看见金粒儿追了过来。
金粒儿的眼睛好红，我挣开七巧的手，我想过去抱抱金粒儿。
七巧叫我的名字。
我终于意识到，我不能跟七巧走，跟七巧走了我就永远都见不到金粒儿了，金粒儿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金粒儿白玉色的袍子越来越近，
我回头想跟七巧说‘七巧，我不想出宫了。’
但却看见七巧举起了弓箭。
那弓拉的如满月一般。
箭向金粒儿射去。
我转身，迎上了冷光四射的箭。
“小玉儿！”
金粒儿和七巧同时喊我。
我倒在了金粒儿怀里。
后面紧接着围过来了好多人。
我看了看，是金粒儿带来的人，
我看着金粒儿说：“金粒儿，我还没有给你买糖人。”
金粒儿的泪掉在我的脸上。
我晕过去的时候，听见金粒儿说：“小玉儿，你又救了我一命。”
我救了金粒儿，是因为给金粒儿挡了箭。
但，金粒儿为什么说“又”呢？
9
我睁眼的时候，看见了金粒儿。
金粒儿眼睛下面都有了黑眼圈。
金粒儿见我醒了，很高兴的样子，高兴的眼圈都红了
他把我抱在怀里。
他说，：“小玉儿，对不起。”
“是我不乖。”
乱跑。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小玉儿，对不起。”
我看着金粒儿，摸了摸他红红的眼睛。
“金粒儿，我没事的。”
金粒儿亲了亲我的眼睛。
痒痒的，我轻笑了起来。
但一笑，胸口就变得好痛。
金粒儿赶忙叫来了太医。
长胡子太医跪在地上替我把脉。
他说了一通，我也没听明白。
只是隐约听见太医说我，之前落水，落下了病根。
我之前落过水吗？
我问金粒儿。
金粒儿眼睛又红了。
他又跟我说对不起。
他今天怎么老跟我说对不起。
我说，金粒儿，你再说对不起，我可真生气了。
金粒儿说，对不起，我不说了。
我笑了起来，他也笑了起来。
金粒儿把我抱在怀里。
他胡茬蹭的我脸痒痒的。
我在金粒儿怀里睡了过去。
生病可太难受了，每天要喝很苦的药。
我看见那黒黒的液体，便想吐。
嬷嬷把药递给我。
我紧闭着嘴，死活都不肯喝。
我才不要喝!我最讨厌喝药了！
嬷嬷说，不喝药，伤口怎么能好？
我还是不喝。
嬷嬷没办了。
她让小宫女去叫金粒儿。
我气鼓鼓的看着嬷嬷。
心想，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喝。
然后，金粒儿就来了。
金粒儿每天都很忙的，他有好多小本本要看。
我觉得金粒儿要比天王老子厉害。
因为，他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那碗黒黒的药都变成了粉红色的草莓味。
但金粒儿把药递到我的嘴边的时候，那苦涩的像腐烂了的老树的根的味道又重新席卷了我的鼻腔和口腔。
我皱着鼻子推开金粒儿。
我闭着嘴严防死守。
金粒儿仰起头，自己喝了一大口药。
我都看呆了。
金粒儿也生病了吗？还有，他竟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他竟然还冲着我笑了一下。
我被他惊得微微张开了嘴。
金粒儿捏住我的下巴，朝我附过身来。
他的身上可真好闻，那苦涩的药味都被他的味道冲淡了。
我碰到他柔软的舌头。
我的心跳轰然如雷。
我呆呆的看着金粒儿长长的睫毛。
那一碗黒黒的药水不知何时已经见了底。
我说：“金粒儿，还要。”
金粒儿眼中有促狭的笑意：“要什么？”
我却突然不好意思说不出来了。
金粒儿探过头来，捏着我的下巴，软软的唇又附上来。
他撬开我的牙关，他柔软的舌头缠上我的舌头。
我的舌尖苏苏麻麻，像是被一只含着蜜的蜂蜜蛰了。
又甜又麻。
我喜欢上了喝药。
喜欢喝药时金粒儿长长的睫毛划过我的脸颊。
我渐渐好起来，但是每次我去院子里站一小会，嬷嬷还要给我披上很厚的披风。
明明海棠花都开了，还要穿这么厚的披风。
我想起了七巧给我的那些挂满了大珠小珠的衣服。
我已经很久没见七巧了。
我有点想她。
但这话我没跟金粒儿说，因为我想起那天晚上金粒儿看七巧时可怕的眼神。
金粒儿不喜欢七巧。
我娘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和七巧是朋友，不一定非要让金粒儿和七巧成为朋友。
没了七巧跟我玩，我有些无聊。
金粒儿这些天更忙了。
我听到宫里有人说，皇上病危。
皇上病危？
我上一次见到皇上还是他给我带麦芽糖呢。
那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小老头生病了吗？
我问金粒儿我能不能去看看皇上。
金粒儿拉着我的手，说好。
我隔着厚厚的帷帐看见了皇上。
他瘦了好多，我几乎认不出他来了。
我探出头去，皇上看见了我，扯出了笑，招手让我过去。
他摸摸我的头，说：“小玉儿出落的已经这么好看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想，我也快认不出你了。
但这话我没敢说。
皇上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我身后低着头的金粒儿。
他叹了口气。
他说：“朕同你说的事情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程府家的小女儿到了出嫁年龄了。”
金粒儿低着头，我只看到金粒儿的发旋。
一圈一圈的，小小的，像个旋涡。
“你将来是天子，朕不反对你立太子妃为后，但后宫总要有人掌权，太子妃现如今何以服众？”
“儿臣的命是臣妻救下，五岁，臣妻救儿臣与溺水，现如今，臣妻救臣于箭镞。臣无以为报，只求与臣妻相守一生，无他人之手。”
“胡闹!你是天子，繁衍子嗣，是你的责任！”
“儿臣胸无大志，一生只求一人相伴，江山和妻子，臣择后者而从之。”
“好一个择后者而从之!”
那个瘦弱的小老头不知哪来的力气摔碎了一盏茶杯。
金粒儿牵着我出了前殿。
外面下雨了。
金粒儿撑着伞，牵着我慢慢的走着。
雨把他的肩膀都淋湿了。
10
景和春二十五年春。
金粒儿驾着马车跟我出了宫。
九皇子黄袍加身，问他值得吗？
他攥着我的手，笑的释然，他说：“我不愿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从我娶她为妻那一天，皇位与她，我就已经选择了她。其实我知道你一直暗中勾结兵力，谋划策反，但是，这皇位，我一开始便没想要，所以，那晚你做了什么我便全当没看见。那个女人，逃也就逃了罢。我只要我的妻在我身边足矣。”
我和金粒儿策马而去。
我们去了江南的一个小镇。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个地方有好多新奇的我从没见过的小玩意。
我听人说，前太子病逝，太子妃悲痛万分与太子同葬。
九皇子即位。
景和春二十六年冬。
我跑出去给金粒儿买糖人。
买了两个。
我的是只小猫，金粒儿是只小狐狸。
我吃着糖人往家走。
但我总觉得有人偷偷跟着我。
我快步走了起来。
“小玉儿。”
一直跟着我的那个人叫了我的名字。
我回头看。
那个人披着雪白的貂皮，眼睛是天空的颜色。
她静静的伫立在雪中。
就像要化在里面一样。
“七巧？”
我不确定的叫出声。
七巧蓝色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我问她怎么在这。
七巧，说她要回家了，经过这里，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我。
我给七巧把脸上的泪水擦掉。
七巧问我，能亲亲你吗？
我看着她，认真的说，不可以亲嘴巴哦，嘴巴只有金粒儿才能亲。
七巧吻上了我的额间。
她说，我以为你死了。
我说，我这不好好的。
她说，好好的便好。
她说，小玉儿，我走了。
我说，再见。
她说，再见。
我看着七巧越走越远，回头，看见了金粒儿。
金粒儿手上拿着我的披风，站在远处看着我。
寒风席卷，他把我拥在怀里。
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我好害怕。
害怕什么。
我怕你又跟她走了。
我说，金粒儿我怕苦，但你是甜的。
金粒儿笑了，他的眼睛里有小小的我。
所以呢?
所以我喜欢吃糖，也离不开你。
小玉儿。
怎么啦？
我们生个孩子吧。
PS:作者有话要说，本作者本来要写个甜甜的小甜饼，结果写到一半，下面全是说我的女主是智障，本作者很伤心好的嘛。
于是本作者痛定思痛，痛改大纲。
智障就智障，咱们谁也别活！！！
呜呜呜呜~